下的鎮海新軍,是錢惟昱的嫡系部隊。
錢惟昱還沒反應,對面便有一群士卒高聲大喝:“來者何人,速速放下兵刃!若是膽敢抵抗,便亂箭射殺!”
周娥皇周嘉敏在車裡聽得心驚膽戰,錢惟昱卻已經讓顧長風持著印信出去接洽了。顧長風取出一面錢惟昱身邊內牙親軍都指揮使的銀牌,以及印信信物,策馬而前,對著對面一個穿著明光甲的都頭大喝一聲:“某家乃是留後身邊內牙親軍都指揮使顧長風,奉密令潛入南唐細作公幹。”
顧長風好歹也是跟著林仁肇一起訓練鎮海新軍兩個月的,都頭級別的按說都該認識,面前這個人他雖然沒什麼明顯的印象,但是對方卻很快認出了他:“哎呀,真是顧都帥!標下是左廂第七指揮丁字營都頭,陳昊,參見顧都帥!”
“陳昊?左廂第七指揮丁字營都頭不該是名叫石中山麼?”
“回稟都帥,標下原本只是軍使,那日歙州城頭登城決戰時候,標下那營的石都頭力戰陣亡,林都帥已經按照指揮使的標準撫卹了,而且按照指揮使的俸餉加發了十年銀錢。如今標下才替補升的都頭。”
“原來如此——這一隊車裡,都是貴人,你便送我等去見林都帥吧。”
第166章 烈女怕郎纏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不得不說,周娥皇、周嘉敏等人趕到蘇州安頓的時候,正是趕上了一年中最好的時節。從歙州到蘇州,一路緩緩行來不過六七日。住進錢惟昱在蘇州城南的別業滄浪園那日,正是三月下旬。
漸漸和暖的氣候,以及這些日子用鱷魚血膏方調治將養,令周娥皇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住進滄浪園內,立刻便有錢惟昱的御用商船隊帶回了南洋麻逸國弄來的豬婆龍——也就是後世的馬來鱷——給周娥皇重新取血製藥,炮製肉乾備用。
見到真正的馬來鱷的那一天,周娥皇和周嘉敏姐妹也是驚愕非常——原因無他,因為普通的揚子鱷不過三四尺長短,本就非常稀有罕見。而如今錢惟昱弄來的馬來鱷可是世上有名的大鱷,加上這是小王爺欽點讓萬里迢迢去南洋專程尋找的重要事物,那些商隊的水手船長自然是可了勁兒地找賣相最好的上貢,所以給周娥皇入藥的這條馬來鱷幾乎有將近兩丈長!
自古八尺稱蛟,一丈稱龍。古代中土之人,那有見過這般大的鱷魚?在錢惟昱親手操刀,毫不吝惜地用“童子切安綱”揮刀斬殺那條大鱷,親自為周娥皇取血的時候,娥皇眼中瑩瑩珠淚打滾了幾圈,終於憋不住滾落下來。
此前,她雖然也心向錢惟昱,但是畢竟和李從嘉也從小相識多年,知道李從嘉才學風流不遜色於錢惟昱,如今算是徹底把李從嘉給比下去了:你李煜再能吟詩作對,能夠比得上咱為了妹子讓人萬里迢迢下南洋求藥?能比得上咱奮不顧身?你南唐極盛之時,號稱“三千里地山河”;可是這去一趟南洋麻逸國,據說一往一返路程相加,便差不多是三萬裡的海路了!
……
滄浪亭內,石案之上,一尾枯桐清漆的七絃琴放在雲錦的軟墊上。琴絃輕柔顫動之間,一股如潺潺流水一般的輕音流瀉而下,絲毫不帶著煙火氣息。鼓盪的琴聲,和四周水波的應和、假山的迴音交相夾雜,如一縷柔絲在氤氳霧氣之間縈繞不散。遠處,更有颯颯翠竹帶著猶如空山春雨之後一般的勃勃生氣隨風搖曳,與亭中琴音相映成趣。
瑤琴之前端坐的,自然便是周娥皇了。自從住進滄浪亭的這幾日來,她也是愛煞了這處四面環水、唯有一道無漆原木搭建的曲折木橋與池邊相連、遠處又有假山竹林遮蔽的清幽所在;對於錢惟昱的這處池館園林,心中是說不出的滿意,只覺比家中那中規中矩的院子要闊朗爽氣得多。因此,便日日都要抽出一兩個時辰在這亭中撫琴養性。
周娥皇的琴藝與編曲寫譜之技,放在後世那便是《十國春秋》、《九國志》之流的史書也著重稱讚的。這一點連她親妹妹周嘉敏、抑或蜀國的花蕊夫人也不能匹敵,當世女子之中,可算是天下至高、沒有之一。這些日子施展開來,不光是錢惟昱聽得如痴如醉,其他住在滄浪園內的女子也一併黯然失色。
周娥皇一首行雲流水一般的綿綿長曲奏罷,跪坐在一邊墊子上的蔣潔茹立刻捧過一杯熬入了玉脂冰片的冬瓜薄荷茶,給周娥皇歇力解乏。娥皇笑吟吟地接過茶水抿了一口,微微地赧然一笑,便捻著蔣潔茹的柔荑一併拉著她坐下,款款地說道:“這首曲子,妹妹可曾打算習練呢,若是有心,只怕以妹妹的穎悟,也是不難。”
蔣潔茹羞澀地謙遜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