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都是當場斃命的那種,連受傷哀嚎的都不多。
對面的日本人打起仗來,怎麼都好像性命不是自己的一樣?在兵刃質量差不多、甲冑質量明顯落後於漢人的情況下,打了沒多久日本人就打瘋了一樣刀刀死磕、招招換命了。吳良這一隊分配到的職責是弓手、並且帶了擲彈用的手雷。近戰之後,他們的職責便是拿著倭刀在槍陣戰友身後掠陣堵漏,與衝進槍陣之間缺口的日本武士搏殺。
他親眼看見過一個拿著十文字槍的戰友把將近一尺長的鍛鋼槍頭捅進一個日本軍官的腹部、竹片製造的鎧甲絲毫沒法阻擋槍刃的深深捅入。但是那個日本人明明被捅得腸子都流了出來,依然頂著槍刃跨前一步,用盡渾身最後的力氣把原本比吳越人的十文字槍短兩尺的剃刀掄圓了揮砍過來,一下子掄飛了三個吳越士兵的人頭。隨後,被樹根槍刃捅成刺蝟的日本軍官才氣絕倒下——可惜穿過身體的樹根長槍撐住了地面,讓他無法平躺倒在地面上,而像是被旗杆挑在那裡一般。
“鬼啊!這些都不是人!”一個吳越士兵握著十文字槍的雙手一抖,痙攣著拋掉了長槍便要回頭逃命,一個對面的日本剃刀武士一個縱躍從背後將其砍死,頓時槍陣之間就出現了缺口,以至於不得不由拿著倭刀這類短兵器的後排吳越士兵上來堵漏。
吳良深吸一口氣,一閉眼朝著一個從缺口中鑽進來的日本武士頭上砍去,“噗嗤!”一聲爆響,便是無數紅白漿液爆開來,竟是將那個剃刀武士一刀開了瓢兒——幸好那日本人此前剃刀用力比較猛,還沒來得及從屍體和板甲之間把刀抽出來,這才給他撿了一個便宜。
跟在吳良身後的梁滿倉本來還畏畏縮縮,見自己上司一刀砍死一個日本人,倒也膽氣壯了一些,高舉起刀子就猛衝上去,可惜他對面那個日本人也是剛剛衝進缺口的生力軍,居然也不管不顧對拼過來,一刀居然還比梁滿倉後發先至,橫著砍進腰胯。梁滿倉究竟沒有日本人的毅力,渾身氣力飛散之間,只是斜斜一刀掛下去,剁掉了對方持刀的一條胳膊而已。那個日本人卻是渾若未覺一樣,還不等自己的剃刀落地,馬上伸出左手接住被砍斷的右手,抄著剃刀繼續血戰——雖然沒過三秒鐘就被亂槍捅死了。
吳良看到自家指揮使再也彈壓不住亂兵的後退,斬殺了兩個逃兵之後,指揮使就被頂到了第一線。指揮使的刀自然是六百鍛的寶刀,哪怕是刻意硬格也能磕飛對方的兵刃再斬殺敵兵,無奈雙拳難敵四手,殺了四五個日本武士之後也被亂刀砍死了。
“擅自後退者斬!陣旗倒地者,無差別炮擊!”
就在這個指揮崩潰的時候,陣後有申屠令堅親自率領的壓陣人馬圍堵過來。一些逃兵懾於督戰人員的威懾返身再戰,無奈失去了陣型掩護的吳越人明顯不是個人武藝高超的日兵對手,此先佔有明顯優勢的傷亡交換比一到單打獨鬥的時候馬上就逆轉過來了。
“喀喇”一聲脆響,卻是指揮使的旗節倒了。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差,潰逃的敗兵就要和申屠令堅的督戰隊接觸、自相殘殺了。這時,一陣陣淒厲的炮響突然響起,隨後重重砸在吳越潰兵與日軍犬牙交錯的陣地上。因為是實心的鐵球彈,加之高曲射拋物角,炮彈砸入澱川河畔的鬆軟溼地後很少會再彈跳起來形成二次殺傷。一輪十幾顆炮彈落在潰兵陣地上,還不過砸死了七八個人——而且日本人和吳越人基本對半開。
但是炮彈的威懾效果著實驚人,尤其那巨響和尖嘯,比任何軍官的督戰命令都好使。
“再有後退者盡誅!殺啊!想活命的就回頭!”
炮彈的餘韻中,申屠令堅先身士卒,連續砍了四個往回衝的吳越兵的腦袋,如此威懾之下,往回逃的新兵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衝回自家後陣,被殺的可能性比和日本人死磕還要高!求生本能激發之下,一個個重新回身衝殺過去,唯恐被督戰的人追上砍了。
一千顆,又一千顆,無數的腦袋滾落塵泥,無數的屍身堆疊踩爛。隨著連大阪城內的平民都可以看到從上游流來的澱川水化作淡淡的紅色,城外的血戰終於要終結了。錢惟昱讓顧長風帶著鐵騎都迂迴到兩軍側翼發動最後的猛衝,日本方面監軍的藤原兼通也讓朝廷僅有的三千流鏑馬迎上去騷擾騎射,戰作一團。十幾分鍾後,隨著“藤原賴忠已被討取!”的呼喊聲,日本人終於崩潰了——戰至最後,活下來的不過只有一開始投入兵力的一兩成,戰況之慘,著實令人瞠目。
……
殘陽如血,血戰的一天即將過去。回到大阪城裡,拾掇善後事宜的氣氛著實令人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