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誨這輩子看的海上日出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但是這種太陽從北方的天空躍出左舷的經歷還真不算多。正在感慨之間,即將換班的值夜水手長把一整天的航行資料全部整理好向陳誨做了一個簡單的彙報。
“提督大人,昨日一整日,船隊又往正東疾行了1200裡上下,誤差不會超過50裡——速度不好很精確的估算,因為單是海水自身的水流也很快。咱按照拖繩漂流瓶的測速測得的與海水相對里程一晝夜是960裡,剩下的水速還是根據前幾日路過一個珊瑚島礁近海時,劉制使讓船收帆隨波漂流、以島子做參照測得的水速加成上去的。”
陳誨心中澎湃,這個速度又是重新整理了紀錄的高速,他跑海一輩子,都沒見過大型海船能夠跑出這樣的爽感來。一日千里都不止啊。真不知道大王是怎麼明鑑萬里,知道這極南之地有如此洶湧無前的西風和洋流的。
“這個速度,比前天又多跑了七八十里吧。”
“誠如提督所見,正是如此呢。折下來一晝夜平均一個時辰就有一百里以上,已經比陸地上騎兵的奔馬都快了。最快的短時速度是在昨日入夜前的申時,經過測算一個時辰便行了150裡遠。若是都能夠保持那般極速,便真如千里馬那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了。”
陳誨走到船頭,親自看著艦首劈波斬浪的洶湧氣勢,又讓水手們測算了一次,心中對大自然的敬畏油然而生。
大王在出航之前也告訴過他一個約定,算是對未知恐懼的安撫——前衛與告訴他,從澳洲布里斯班啟航之後,往正東航行最多三萬裡,必然有縱貫南北的巨大陸地。若是他真的行了三萬裡都沒找到陸地,錢惟昱便准許他往北繞開西風漂流帶,然後自行擇路返航。或者如果他到了那一步也有膽,願意相信錢惟昱的預言的話,也可以繼續往東狂飆,相信再走三萬裡就可以回到澳洲的另一側了——對於一直往東狂飆,最終為什麼會重新回到極西之地,陳誨心中著實不敢置信。不過按照如今的速度來看,日行千里能夠保持住的話,三萬裡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懷著對極限速度的崇拜,懷著對大自然和大王的敬畏。吳越水手克服了對於未知汪洋的恐懼,一往無前地沿著西風漂流狂飆突進。
……
日出日落,月圓月缺,果然在航行了一個月之後,隨著西風漂流的逐漸放緩、測船速水速的結果也越來越低,陳誨便預感到這股強大的洋流是不是被前面的大陸給阻卻改道了。果然,西風漂流減弱後的第二天,那是一個天清氣朗的好日子,瞭望手在一次瞭望中,發現正東方一串雲山霧罩的迷濛群峰。
“正東方發現陸地!”
令人振奮的訊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艦隊,陳誨也和所有遠航的水手一樣激動,面色潮紅地登上前桅瞭望臺,拿出水晶片的單筒望遠鏡仔細搜尋了一下,果然在遠處隱隱綽綽有了一些聳起在海平面上的凸起。看上去兩者之間的距離還非常遙遠,若不是所觀測到的目標非常巨大,也不至於這麼遠就可以看見。
陳誨的經驗果然沒有料錯——因為在看到陸地之後,船隊又往前飆了兩個時辰才看到海岸線,縱然已經靠近了大陸、西風漂流減弱,這兩個時辰還是開出了近百里的距離——而之所以在如此遠就提前發現了陸地,無非是因為對面的這塊新的大陸的海岸非常陡峭。
船隊駛近到距離海岸線僅有數里的近海之後,便可以清晰地觀測到,這裡的海岸平原寬度絕對不會超過五十里,離開狹長的海岸平原後,便是逐步陡峭起來的丘陵,隨後便演化為崇山峻嶺,哪怕是在海面上,用望遠鏡都可以看到至少千米以上的高山,而且縱貫南北,無頭無尾。如此巍峨的自然奇景,讓吳越人此前見過的崇山峻嶺都變成了小兒科。
船隊按照出航前擬定的計劃,沿著海岸線往北、利用微薄的海陸風緩行。離開了西風帶,船速很快從每個時辰一百多里跌落到了只有三十里上下,還不一定有保障。如此開了兩天,陳誨發現了一處還算可用的海灣。而且岸上還居然有小河、人煙、農田的跡象,沿海平原到了這一帶也變得廣闊起來,不再是崇山丘陵直接逼仄地壓到海邊。
於是陳誨便讓船隊駛入海灣,下錨泊靠。分出少量水手帶著武器和物資、貿易品上岸偵察;所帶的武器不僅有手動轉輪手銃,甚至還有兩門從臼炮新改良出來的三百斤虎蹲炮;至於全套板甲,神臂弓和倭刀陌刀更是不必贅述。
陳誨當然不知道他如今發現的這個適合登陸的小海灣便是後世智利的瓦爾帕萊索港,不過看著周圍的土著人雖然比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