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麼所有的計劃全盤落空。
“窗框也得先挖一下!”孟松胤朝老魯建議道,“十五個人爬上爬下要花費不少功夫,槍兵巡邏的間隔時間雖說沒準,但咱們還是得按最短的半小時來算。”
“嗯,沒錯。”老魯嚴肅地點點頭表示贊同。“抓緊時間,一會兒小鬼子見咱們還不睡覺,肯定要起疑心。”
“最後再重申一遍,待會兒行動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亂,各人記清自己的分工。”孟松胤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逐一掃視,不知是不是由於緊張,嗓子突然有點發啞。“一會兒拆被子的拆被子、絞窗欄的絞窗欄、扎木梯的扎木梯,千萬別擠成一團……”
剛說到這裡,一直仰首監聽著空中走廊上動靜的漢子突然跳起身來,神色緊張地一把摁住老魯的手。
“噓,鬼子來了!”乾瘦臘黃的中年漢子鼻子底下掛著兩撇老鼠尾巴一樣的鬍鬚,如果腦袋上扣頂烏紗帽,活脫脫就是一個袖藏十萬雪花銀的清知縣——眼下摁在老魯手背上的那隻手,已經抖成篩糠也似。
孟松胤見勢不妙,抓起囚衣迅速穿上身,但後背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片冷汗。
“朱二寶,委屈你一下,開一回飛機吧!”老魯飛速將扁鐵藏進口袋,皺著眉頭突然有了主意。“現在鋪被已經來不及了,千萬不能讓鬼子起疑心。”
“來吧!”朱二寶稍微鎮定了一些。“老魯,下手輕點。”
說話間,走廊上腳步漸近,兩名槍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窗外。
老魯二話不說,站起身來一腳踢在朱二寶的腿彎處,令其臉衝牆跪倒在地,隨後反剪兩條胳膊,嘴裡喊聲“起”,高高地抬了起來。
“哎喲!”朱二寶淒厲地叫了起來,腦袋頂在牆上痛苦地亂晃。
“到底服不服?到底服不服?”老魯的手一會兒上抬,一會兒放鬆。“今天要是不服,非整死你不可!”
每次上抬,朱二寶的腦袋總要配合默契地“嗵”一聲撞在牆上,雖然老魯手下已經留有餘地,但痛楚仍然不小,所以滿臉痛苦的表情看上去極為逼真。
走廊上的日本兵停下腳步,“嘩啦”一聲開啟玻璃窗,本想凶神惡煞般大聲叱罵一番,但湊近視窗仔細一看,臉上頓時陰轉多雲,探著腦袋饒有興致地觀賞起來。
“他的,什麼的幹活?”一名士兵瞪眼問道;他是個長相兇惡的年輕人,一眼看去很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太君,他的,抗日分子的幹活。”老魯仰面答道。“點燈不亮,炒菜不香,不是好油。”
“唔,開飛機,大大的好,大大的好。”另一名士兵聽得似懂非懂,笑哈哈地點點頭;這廝滿臉濃重的鬍鬚,五官深藏其間,儼然天機不可洩露之勢。
“滾一邊去!”老魯鬆開手,一腳踢翻朱二寶。
兩名槍兵看看再無下文,多少有點失望,大喝一聲“統統的睡覺”,隨手關嚴玻璃窗,順著走廊慢吞吞地離去。
“朱二寶,委屈你啦。”老魯拍拍朱二寶的肩膀。
老魯的面色很黑,黑中又泛著些紅,一望而知以前肯定在鄉間幹過農活。單就相貌來看,令人很難猜出其精確的年齡,說三十來歲也好、說四十來歲也好,似乎都挺靠譜。
“哎喲,我的腦袋都快撞暈了。”朱二寶揉著額頭哼哼道。
“沒辦法,這是必要的犧牲嘛。”老魯摸出口袋裡的扁鐵,蹲下身繼續鑿挖鋪板。
是啊,要想逃出野川所這一魔窟,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現在最關鍵的是計劃有無破綻、工具是否有效、會不會被槍兵發現、是否中途遭受意外等等,一切的一切,到目前為止仍屬懸念!
號房內鴉雀無聲。
刃口到處,乾燥的木屑爆裂四濺,老魯呆望著這些飛迸的碎屑,回想起這幾個月來所有險惡的遭遇,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恍然如夢,往日的一幕幕情景如氣泡翻騰般再度重現在眼前。
老魯記得很清楚,自己被捕的那一天,恰好是一年一度的“立春”……
一、舉起手來
陽光有氣無力地透過光禿禿的行道樹,在路面上灑落一層稀薄、凌亂的光斑。按節氣來說,今天恰逢“立春”,可陰冷的程度卻一點也不比嚴冬客氣,借用一句文縐縐的話來說,正好叫作春寒料峭。
老魯順著護龍街一路行去,暗忖這般蕭殺的街景,就四一年這種兇險的年份來說,馬虎點說恐怕已算平和,除了偶然飛駛而過的三輪摩托不免使人心頭一凜,提醒你現在蘇州城的真正主人,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