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從烏煙瘴氣的尚書省出來喘口氣,又聽說他將近一天沒吃飯,便主動帶了食盒前來見他。但聽他這語氣,分明是怨怪她這幾天一次也沒來看過他。
但她今日脾氣很好,便坦然收下這言辭裡隱藏的不滿,坐下來親手整理案牘,將晚飯擺上條案,隨後又偏過頭與宗如萊道:“還未用晚飯吧?坐下一道吃。”
宗如萊走上前,恭恭敬敬對吳王的賞賜道完謝,這才在側旁跪坐了下來。
李淳一分了一碗胡麻粥放到他面前,只說“不必拘束,自在些用吧”便不再管他。然就在宗如萊打算低頭用粥時,一隻手卻忽然伸到他面前,端走了那碗胡麻粥。
李淳一疑惑看向宗亭,宗亭卻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杏酪粥放到了宗如萊面前,若無其事地低頭吃起胡麻粥來。
宗如萊眼眸中瞬時閃過格外複雜的情緒,他甚至抬頭去看神情寡淡的宗亭,卻只得了一句:“三十四叔趁熱吃,吃完出去站一會兒,好消食。”
於是乎,識趣的宗如萊飛快解決了面前的一碗粥,安安靜靜擱下碗筷,起身揖了一下便趕緊出去了。
公房內終於只剩下李宗二人,李淳一看看宗亭面前那碗只動了幾口的粥,徑直詢問:“為何要換呢?相公不是不愛吃胡麻粥嗎?”
“心血來潮。”他回得煞有介事。
李淳一無言以對,摸出帕子來遞給他擦嘴,同時又說:“尚書省還有些事,我先走了。碗筷自有公廚的人來收拾,你就不用管了。”她瞥一眼外邊:“那孩子還是早些讓他回去吧,這種天在外面待著,會受寒的。”
言罷她就要起身,宗亭卻像貓一樣一言不發盯著她。李淳一愣了愣,看著他道:“相公還有事嗎?”
“抱臣起來。”他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臣很困,想去裡間睡一會兒。”
李淳一先是一怔,後是斂眸,驟想起初回長安時,也是在這間公房內,她因為排演幻方跪坐到腿麻,要求他抱她起來。風水輪流轉,沒料如今她竟也會被這樣要求!但她忽然起身,將他的輪椅轉向,單手撐住扶手低頭看他:“相公這個要求超出了本王能力所及,今日恐怕是無法滿足相公的願望了。”
她甩手就要走,卻忽被他咬住了袍子。
宗亭咬得死死,分明是在耍無賴,李淳一心瞬時軟下去。她彎下腰,打算扶他:“倘我借力給相公,相公可是有辦法挪到裡間嗎?”
他將手伸給她,她單手從他腋下穿過,用單薄肩膀打算撐他起來。然她力量到底有限,哪怕咬緊牙關,想要往前一步時身體卻還是被壓塌,癱倒在柔軟厚實的地毯上。他全部的重量壓下來,但帶了幾分節制,他甚至極有分寸地避開了她的傷臂,另一隻手則及時護住了她的後腦。
李淳一失力地低喘一口氣,眸光移向他,剛想要詢問狀況,他卻托起她後腦低頭吻了下去。太久未親密糾纏過的溼濡唇舌仍彼此熟悉,因為求索急切,憐惜外也多施加了力氣,呼吸也急促。
漫長的深吻令人耽溺沉醉,眸底□□與渴求幾乎一觸即發。
李淳一的手指探進他長髮中,甚至捋散了他髮髻,涼滑散發便悉數垂下來,潮膩的吻從唇瓣移向耳根,熱氣噴薄在細薄的面板上,李淳一不禁低喘著昂起了頭,同時亦去追逐他,指腹在他後頸摩挲,身上是他沉甸甸的重量。
全身都熱起來,彷彿置身炭盆,下一刻要燃成灰燼。這親近與先前都不同,若說之前還藏著幾分玩火的心驚膽戰,此時她卻能放下顧忌去愛他。長久以來難以把握的失控感似乎遠去了,因為他表現出的弱勢,她甚至嚐到了一些安心的味道,因此也不再望而卻步,反而能張開雙臂擁抱他。
在外面跑了一圈又折回來的宗如萊聽到屋內的微弱動靜,登時愣在門口。一向從容的少年竟也有幾分微妙侷促,轉過身,臉登時紅到了脖子根。
他著急忙慌往前走,卻踏了個空“噗通”滾下了樓梯。
蜷縮在角落裡的少年一點聲息也未發出,忍住疼靜靜待了一會兒,卻忽聞得開門聲。李淳一手持燭臺平靜地走出來,站在樓梯口與他道:“如萊,來搭個手,宗相公摔倒了。”
宗如萊連忙爬起來,整了整衣袍蹬蹬瞪爬了上去,隨李淳一進屋將宗亭扶回輪椅上,又幫著李淳一將他挪到了裡間床榻上。
李淳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臉,竟還忍不住調侃一句:“相公的臉為何這樣燙呢?難道發熱了嗎?注意休息,本王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言罷就往外走,宗如萊送她出門。走到樓梯口,李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