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雜念與小動作。
一旁的顏伯辛聽著,初時略疑,此時卻恍然,李淳一這是以退為進!他忙道:“吳王能這樣想是好事,召臣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你隨我一道去借糧。”李淳一開門見山。
眾所周知,兗州都督是顏伯辛的親舅舅,有了這一層裙帶關係,借糧似乎會容易些。李淳一帶顏伯辛一道去,於情於理皆沒什麼說不通的。
然而顏伯辛不答,面上微微露出難色。李淳一問他道:“請問顏刺史是不情願嗎?”顏伯辛仍不說話。
“他是怕欠他舅舅人情。”元信瞥向他:“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不還了,之前為了百姓安危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此時因為怕擔人情倒是不想去了?”
顏伯辛遲疑一會兒道:“兗州府亦受波及,此時也為水災備糧,恐怕不好借。”他眉頭越皺越深,但又倏忽鬆開:“但為齊州府百姓,下官只能一試。”
“就這樣定了,事不宜遲,連夜走。”李淳一干脆利落敲定此事,也不再多言語就出了門。
外面驟雨初歇,白光一閃而逝,但很快又入暮。備好草料乾糧,衛隊整裝待發,火把在都督府外亮起,給黢黑夜晚添了團團亮光。李淳一翻身上馬,並行的則是顏伯辛,謝翛留在齊州,並沒有同他們一起走。
馬隊冒夜色踏積水而行,一路往西行。
兗州都督府治所兗州,在齊州府西面,平日裡只需一個晝夜便能到,而今途中泥濘多有耽誤,便不得不慢下來。
兗州府下轄七州,都督是顏伯辛的舅舅崔明藹。
崔明藹同時還任著治所兗州的刺史,但都督府與州廨卻分署辦公,兩邊僚佐及官員也互不統屬,因此平日裡,崔明藹需兩邊奔走照顧,並不常住某個衙署。
這日傍晚時分,李淳一一行人抵達兗州,天還下著迷濛細雨。都督府大旗樹在門前獵獵作響,顏伯辛翻身下馬,便有人上前接過他蓑衣,似乎熟稔得很。他與那人簡短交談了幾句,那人便轉身先往裡去。
這時顏伯辛才轉頭看向馬背上的李淳一:“吳王請。”
李淳一下馬走來,摘下斗笠露出清瘦白淨的面容。那眸光裡藏著堅定,卻分明又並不能看透。
廊下算不上乾燥,也擋不了風雨,庶僕將頂頭燈點起來,潮溼門檻上便多了一團暈黃。
“舅舅近來身體抱恙,因此都歇在都督府,清淨些。”顏伯辛接過庶僕遞來的一把大傘,撐起來舉過頭頂,另一隻手示意李淳一往裡走。
他主動替李淳一撐了傘,便是向都督府的人表明了立場。顏家、崔家身為清貴門閥,對關隴出身的天家人好感都吝嗇得可憐,對李淳一這樣庶出之輩更是看不上眼,然而顏伯辛表達了敬重,底下人便不敢造次,崔明藹也會對李淳一另眼相看。
跨過層層門檻,穿過細雨如霧的庭院,周身粘膩膩,心裡始終無法暢快。顏伯辛在亮著燈的屋舍前停下步子,收起傘,抬手敲了敲門。
門緩緩從裡開啟,他給了李淳一短促眼色,示意她別急著進。
他朗聲道:“舅舅,是我。”
“重光(顏伯辛小字)哪?”崔明藹聞得聲音睜開眼,卻仍臥在軟榻上:“有什麼事嗎?”
“有要客到了。”顏伯辛如是介紹,並道:“舅舅不出來迎嗎?”
崔明藹不知這小子在與他玩什麼把戲,但方才執事也與他說了,來者是個氣場不凡的年輕女人,稍稍一想也知道所謂要客就是到山東來巡撫賑災的李淳一。
崔明藹上回見李淳一還是很多年前,那時她還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沒想這麼快就長大成人,且能得到顏家這小子如此的鄭重對待,也是令人好奇。崔明藹側臥在榻上撥動手裡的檀木串珠,在和緩沉穩的薰香氣味中思索片刻,最終起了身。
他是個不太高的小老頭,儘管在病中,卻仍看著精明。他走到門口,站在他二人面前,手裡握著那穿串珠,悄無聲息地撥動,眸光迅疾地打量一番,心裡早有了揣測。
“老臣病體未愈,有失遠迎。”他如此對李淳一打了招呼,隨後目光移向顏伯辛:“還未吃飯吧,帶吳王去東邊吃飯。不論有多要緊的事,飯總還是要吃的。”
話音剛落,一執事就很默契地從邊上走出來,到李淳一身邊道:“吳王請。”
李淳一十分識趣,她明白崔明藹是想支開她同顏伯辛說話,便只客套地說:“有勞崔都督。”她隨即與顏伯辛迅速交換了眼色,將說服崔明藹的重任交給了他。
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