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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元信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等到這時候,殿下可想過其中緣由?”

李淳一自然想過!其一,當時在山東為控制元信,他們給他服了藥,過了這麼些時日,他的身體也正當是痊癒之際,這時行動更為方便;其二,近來正是西北局勢最緊張之時,如她昨夜收到的軍情奏抄上所言,關隴往西的安西軍正疲於應對外敵,自顧不暇之際,自然不可能如以往般向關隴支援;其三,她尚未登基、在京中還沒能站穩腳跟,朝中隨時都可能生出新動盪來。

所以此時為亂關隴,會讓西北這團亂麻愈發扯不清,帶來難估量的損失。

宗國公見她面上並無惶惑之色,便明白她是清楚箇中緣由的,遂也不再故意逼她,面色稍緩,竟是撇開宗如萊的手,主動在軟墊上坐了下來,並同如萊道:“你去外邊待著。”

宗如萊鬆一口氣,正要往外走,卻發現幾個內侍也退了出來,可見李淳一有事要同宗國公私下商量。一行人甫出了殿門,廡廊西側就有人匆匆跑來,向李淳一的內侍遞了奏抄,壓著粗氣稟道:“京兆府剛遞的,說是晨間捕的活口,審出些眉目就立刻送來了。”

內侍不動聲色接下,又入殿將奏抄遞進去。

天地愈燥,宮城桃花早已凋盡,只剩紋絲不動的綠葉與即將成熟的寥寥果實。而通往鳳翔的官道兩旁,風卻挾著女貞樹上殘存的花束恣意舞動。一行商隊疾馳在寬闊驛道上,看起來與其餘商隊並無不同。忽然,領頭那車停了下來,後邊諸車也紛紛停下。

有一人從領頭那車裡跳下來,徑直朝後邊一輛貨車走去,指揮小廝掀開遮雨油布,從中抬下一隻大箱。他俯身撬開那木箱,撥開上面所鋪稻草,才顯露出一隻碩大麻袋。

那麻袋一動不動,旁邊小廝只嘀咕了聲“呀,不會給悶死了罷”,便立刻得了狠狠一瞪,周遭頓時沒人再敢多嘴。

“抬去前邊!”那人一聲令下,倆小廝立即合力抬起麻袋,吭哧吭哧將其運到領頭那輛車上去。那人又重新登車,三五下除去袋口麻繩後,裡邊的人才終於露出了面目——

正是宗亭。

而解開這袋口的人,便是易了容的元信。

宗亭動也不動,蜷了將近一夜的身體已經僵硬,他不想浪費力氣。何況元信先前給他灌了藥,說什麼“李淳一在我身上做過的惡事也得讓你嚐嚐滋味才解恨”之類,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要讓他體驗一番“難動彈”的痛苦。

他不僅無怨言,還極度配合元信,反令元信無端窩火。

這時他被困麻袋之中卻一臉的甘之如飴,更是教元信反感。元信踹那麻袋一腳,宗亭這才抬起眼皮,悠悠忽忽看向對方。

關隴山東針鋒相對多年,這兩人素來水火不容。宗亭現下端出這般態度,實在沒有半點“袋中囚”的覺悟。

“滋味怎樣?”元信壓下心頭一撮火,以“佔盡優勢”的口吻問他。

“往鳳翔這段路修得不太好,顛。”宗亭嘴皮翻動,卻已經判斷出現在走的是哪一段路。末了,他扯了扯嘴角,甚至教起元信來:“既然你要押我去隴右,那我勸你走涇原、再取南北道(會州、蘭州兩驛道)往涼州去。為何呢?因這樣走只有一千八百里。但你眼下卻是打算從鳳翔往隴州、出大震關、由秦州入涼州,這樣得走兩千裡,且要多經幾道關隘,若半途被查出來,豈不是亂了你大計?”

他儼然一副隴西主人的姿態,語氣欠揍,但顯然狠狠踩了元信痛腳。畢竟他對隴西的熟悉程度遠遠甩了常人一大截,又何況元信這樣初次入隴的人?

元信突然一撩簾,一小廝立刻朝這邊跑來。元信寡著臉吩咐:“讓他閉嘴!”小廝立即扯了團布,按住宗亭腦袋往他嘴裡一塞,倏地退了下去。

往宗亭嘴裡塞的這布團,彷彿也將元信心頭的一撮火往下壓了壓,讓他重新掌握了主導。

他看向宗亭道:“李淳一辛苦了整晚,卻一個活人也沒抓著,也不知眼下有無進展。倘若抓到了活口,恐怕也該知道我押著你往西邊去了。安西軍正同吐蕃打著仗,伸不了援手,涼州、肅州現下只有一介莽夫與一個奶娃子,你說李淳一會怎麼做?”

說話間他取了手邊匕首,耐心地擦著刃口:“她慌也好,不慌也罷,但她不會袖手旁觀。只要她徵調府兵往西北去,朝臣就會不安,你的關隴軍也會全力對抗。哪怕她搶先通知了你那表弟,你表弟會信她嗎?關隴舊部會信她嗎?”

宗亭說不了話,他也不想說話。

這時宮城裡的日頭忽被滾滾濃雲遮了,天邊起了一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