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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事舍人之際,四方館恰移至中書省轄下,需夜直內宮。

“女皇當政,因此中書省常有女官出入,並不為奇。但他那時不清楚女皇偶爾會微服暗訪中書省,於是將女皇認作了女官,甚至因一件瑣務較真起來。”賀蘭欽頓了頓,沒有太著眼細節,只道:“男女之間相識相知,水到渠成,靠的是奇妙緣分,這些你也明白……”

他一點一點地說下去,語氣不急不緩,李淳一好像落到了那年的長安城中,站在中書省外,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因宮內的人忌諱談論此事,李淳一對父親一貫只有模糊認知。她只知女皇比他要年長一些,知道他其實是個格外有趣的人,年紀輕輕便通曉多國風土語言,學問上鑽研得極深,在政事上的見解似乎也十分獨到。

倘若不是稀裡糊塗結識了女皇,他或許將來還會成為館閣股肱。然而凡事無假設,他在中書省結識了這個英氣十足、頗有氣度的“女官”,竟然一往情深,等陷入其中才獲知真正情委。

他本是要悄然離開的。

因皇夫與女皇之間,是多年的結髮情誼。哪怕最初只是為了單純的聯盟,那麼隨著長子長女的出生,這樣的關係已牢固得盤根錯節,根本無法撼動。

何況那時朝局初穩,所有人都不希望後宮再生波折,尤其是女帝的後宮。既已經有長子長女,皇嗣似也不成問題,何況皇夫還年輕體健,女皇又豈可另造殿廡?

朝臣對女皇內宮的干涉到了蹬鼻子上臉的地步,聞得一點風吹草動便紛紛上諫。這不可、那不可,說到底不過是反對女皇再謀新歡,最後連女皇平日裡一貫的自律也被當成槍使,說些什麼“陛下勿為一時貪歡而毀了以往的清名”云云,滿滿的皆是高高在上的指責與要求。

女皇最痛恨不過於此。因生來是女人,不論做了什麼,最終坐到了哪個位置,他們仍用那一套慣用伎倆來衡量她。而她渴望拋開性別,只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來決定自己要什麼,於是她罔顧朝臣的費力干涉,執拗地在立政殿東建造了一座新的宮殿,並強勢地宣佈自己有孕在身,哪怕為天家血脈考慮,也必須再行冊立。

林希道是這時才被真正捲入其中的。

外朝的詭譎與爭鬥他其實都明白。女皇與朝臣之間的博弈,女皇與皇夫代表的山東勢力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這些都是改變他命途的導。火。索。

女皇需要他,需要此事來表達她強勢又堅決的對抗。除此之外,還有未出生的那個可愛孩子,也同樣需要他。

拋開這些,還有兩人之間難言的情愫。儘管女皇不擅表達,心中喜惡悲歡也習慣深藏,但那段時日,她無疑是難得真正開心過的。

林希道沒有將她看作帝國的一個符號,而是給了她理解與尊重,將她看成了一個完整的個體。對女皇而言,那是人生中再不會有的“身為人而活著”的日子。

而諸事越美妙,往往越接近虛無縹緲,最終便不可逆地走向了悲劇。

腹中的孩子即將臨盆,這樣營營得來的短暫美好,似乎也要隨羊水一道破裂,之後便是撕心陣痛。

就在這個孩子出生前不久,皇夫從山東回了京,遞了一沓鐵證到了女皇面前。

天氣變差了,局面也在一瞬間變得汙穢不堪。女皇甚至都沒有能夠看完,撐著足月的孕體站都無法站起來,忽然就偏過頭劇烈地嘔吐了起來。

那噁心發自肺腑,逼亂理智,讓她無處可遁——

皇夫異常冷靜又溫柔地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頭,耐心撫摸她滿是狼狽與驚惶的臉。

“陛下是在*。”

他目光直接要望進她的眼睛裡,語氣是可怕的平和與篤定:“家醜就直接掩了吧,不用怕。”他目光下移,移向她的腹部:“這個孩子是怪胎,自然也不能要了。”

“不是這樣。”腹下暖流陣陣,羊水已經破了,女皇強撐著咬牙切齒地否認。

外邊雨聲鋪天蓋地落下來,皇夫握著她的手腕,卻罔顧她眼眸中的痛苦與掙扎:“林希道是你弟弟,不僅如此,他還是前朝餘孽!先帝與陛下交代過罷,前朝那位六公主給他生了個小兒子,那小兒子後來是失散了還是死了都不得而知,只知他足上有印,而選官甲歷上記錄了林希道有一樣的印。”

他英眸微微斂起,竟是帶了一些嘲諷:“哪怕陛下不看吏部甲歷,與親弟弟歡愛時,竟連此都沒有注意到?還是因為歡愉過了頭,不記得這些細節了呢?何況陛下竟沒有意識到你們長得是一樣的漂亮嗎?”

“他是如何在混戰中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