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指名道姓,要找東市‘飛雲軒’中的一位老張。於是昨日,段小郎君,也就是武家娘子的兒子專程去了一趟東市,找到了‘飛雲軒’和老張。”
裴玄靜環視著三姐妹道:“不料,段小郎君在那裡遇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一幕:老張死了,而且死狀極其恐怖,遍體爬滿毒蟲。‘飛雲軒’掌櫃避之不及,也為毒蟲所害,當場斃命。萬幸的是,段小郎君機敏,逃得快,才未受傷害。事發之後,我們立即上報官府,調查老張和‘飛雲軒’的底細,如今已經查清楚了——老張,名喚張千,是從嶺南流入京城的育蠱人。”
“育蠱人!”不知誰驚呼了一聲。
“正是,此人擅長培養各類毒蟲毒物,制煉毒藥。他潛藏京城十餘年,以製毒為生,曾經被官府查到過幾次,但最後都不了了之。他看中‘飛雲軒’的位置,因其在東市最偏狹之處,既容易躲藏又方便做生意,所以在那裡一住便是十年。‘飛雲軒’本身經營不善,掌櫃的看在租金的份上,對老張所幹的勾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宋若華問:“可是……三妹怎麼會認識這種人?”
“這個問題很關鍵。”裴玄靜的目光在三姐妹的臉上移動,“有人知道嗎?”
無人應聲。
“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三娘子和老張都死了。就連有可能知情的錢掌櫃也遭遇不測。所以,還得由我們自己來發掘問題的答案……”裴玄靜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舉在手中,“我思之再三,最終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小妹若倫脫口問道:“這不是一支筆嗎?”
“正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筆。”裴玄靜說,“‘飛雲軒’乃一家售賣文房四寶的鋪子,但只是最便宜粗陋的貨色,比宮中日常所用差了何止千里。按理說,三娘子無論如何都不該去那種地方採買筆墨紙硯。但正是筆,使我聯想起了另一樣東西——一樣至今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東西。”
裴玄靜的目光落在木盒上——終於要談到它了。
“這個木盒是在三娘子的房中發現的。據我推測,死前三娘子就在擺弄這個木盒。因此我特意將木盒取回,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來。我對木盒的用處百思不得其解,尤其令我困惑的是這兩根架空的木棍。它們造型相同,彼此交錯,似乎應該有什麼相互關聯之處,可究竟在哪裡呢?直到昨日‘飛雲軒’裡出事之後,我才突然想到——”
裴玄靜掀開盒蓋放在一邊,然後緩緩撥弄那兩根一橫一豎的木棒,直到兩根木棒交錯之處形成一個空洞,剛好位於木盒的正中央。
裴玄靜把右手中的筆從洞中穩穩地穿了過去。
她說:“請看。”一邊用四指握住筆桿,拇指加力推動筆端。跟隨著筆的移動,一橫一豎的木棍竟也相應地移動起來。
“就是這樣。”停下動作,裴玄靜望著三姐妹,一字一句地道,“據我推斷,三娘子去‘飛雲軒’,並非為了修理仙人銅漏。‘飛雲軒’的掌櫃明確告訴段小郎君,他從來不懂修理銅器。事實上,三娘子到‘飛雲軒’去的真正目的,是找尋一支能夠配得上這個木盒的筆。”
在她的對面,除了小妹若倫尚且滿臉懵懂外,宋若華和宋若昭均面如死灰。
看來這三姐妹中確有人知情甚深,卻執意隱瞞。那麼,就別怪我裴玄靜不客氣了。
“諸位已經看到了,現在我手裡只是一支普通的筆,雖然能夠操作,卻十分勉強且不趁手。那麼,如果可以根據木盒的構造,定製一支特殊的筆,會不會就好很多了呢?又有哪家店鋪既能滿足這個要求,同時又不會被人發現呢?”
若昭和若倫都開始坐不住了,倉皇失措地望向大姐。宋若華卻依舊坐得筆挺,紋絲不動。
裴玄靜繼續說:“‘飛雲軒’是祖傳的生意。掌櫃的祖父本有一門制筆的好手藝,所以才能在東市盤下鋪子,開店至今。可惜後繼乏人,後兩代掌櫃好吃懶做,嫌制筆這個行當又累又沒賺頭,只隨便找些便宜貨來售賣,再加上店鋪位置又偏,生意便一天不如一天……實在沒法子時,掌櫃的也接些制筆的活計。他的手藝相當一般,要價又高,所以找他制筆的人並不多。但似乎對於三娘子來說,‘飛雲軒’卻是最好的、唯一的選擇。”
裴玄靜凝視木盒,少頃,再度開口:“這個木盒設計的關鍵,便是一橫一豎兩根中空的木棍,當彼此相交時,會形成一個空隙,再以一支特別定製的筆貫通連線。好,假如上述推論是正確的,問題便來了,三娘子定做的筆在哪裡?當我發現木盒時,兩根木棍相交的空隙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