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著他自嘲地講話,心底徒生一種悲涼,適者生存的原則在官場更是殘酷。有些澀然和抱歉地道:“剛才。。。。。。是一時衝動,腦子發熱了。”
他眉目流轉,似笑非笑地問:“剛才什麼事?以為我特為你而來這事?”
轟的一下,我整張臉都漲紅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卻聽他又道:“說起來,也可算是尋你而來。”啊?呆愣地看著他,估計我此時的表情應該挺傻的,從他低低而笑的樣子就可看出來了。
他轉開目光,眺望遠方,悠遠又帶有深意地道:“支教名單很早就到我手上了,看到你的名字在內,我是有些驚訝的。雖然說因為政治方向不明,我被降職下派,但在權力範圍內還是能夠選擇地方的,所以我確實是隨你而來的。”
我又一次被雷到了!剛轉移的心神,認可了之前那個答案,他卻又繞了回來,而且是這種類似表白的話。。。。。。怎能叫我不凌亂?
“你也不用覺得困擾,可以將我當成朋友般。就目前來說,我與你不算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吧,我也不再高高在上,還有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並沒有把你當成她,你就是你,許若。”
輕撩的話如徐徐清風撲閃過耳,然後慢慢灌注進腦,再從腦沉落到心。我不得不找了個藉口落荒而逃,快速疾走時心想,此人不但麵皮漂亮,就是話也說得漂亮,極度煽動人心。
他說我不用困擾,可是當某人以強烈的存在感進佔你周圍空間時,要怎麼不困擾?首先,他以党支書的身份實地考察我們學校,似有若無的目光總會飄向我這邊。後來他留了教導主任秦宸詳談相關事宜,從兩人初見面時的神色微變可判斷,談話內容一定不止學校這些事。
許子揚考察幾天後,就下達了兩條指令,一是修建公路,二是擴充學校面積。一開始我還有些施之以鼻,這兩個指令看似對當地有益處,可執行起來卻很難,認為他到底是官派作風,也不結合實情就大筆一揮下命令了。
可等過兩天,真有人開始落實工作,我就不由暗暗吃驚了。
先不說公路修建這事,就是學校裡來人丈量了尺寸,掀開了操場那處的一邊圍牆,對操場制定了詳細的規劃圖,更有建築材料被運進。後來輾轉從校長口中得知,許子揚下派到這裡做党支書,是帶了財政經費而來的,難怪他能大刀闊斧的改建。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強,即使許子揚落魄發配邊疆了,他還是有微末的權在手中。而這麼個豆腐乾一般大小的地方,其實只要上級部門願意露一點點,就能煥然一新了。現在幾乎人人口中都在誇這個支書是個好乾部,為這鄉鎮致富來了。
寧靜的夜晚,月亮當空照,星星繁複閃爍,這樣的夜景在城市中很少能見了。越來越沉重的霧霾遮住了夜空,只難能可貴尋找到一兩顆星星。有時候想想,其實我們身處的城市,反而沒有這些地方好,空氣汙染成災,總有一天會整日行走在霧蒙中。
許子揚拉了把椅子,靜坐在我旁邊,這樣的情形我已經見慣不怪。
起初還覺得彆扭,後來見他更多的時候是沉默,想起他那些政治原因,就會對他產生某種難言的情緒。優越感這種東西,對他可能與身俱來的,但如今他卻如困獸般被困在這個狹小天地裡,即使他把這個鎮帶富了,上級領導也不會因為他成績優異而官復原職吧。
到底還是從頂層落到了底層,所以他的神色裡才會有落寞。
人的心情真得很難形容,對方高高在上的時候,會覺得他做任何事都帶有目的性,當他走到低谷時,反而能感覺出那隱藏在背後的真實情緒。
他在失意中想要努力求存,他對目前的境遇不甘心,他更想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所以那些改建工作,他做得格外認真,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我常常見他親臨現場來指揮,吃著與工人們相同的盒飯,有時甚至會沒時間吃,也就擱置在旁。
因為受地區限制的影響,修建公路暫時只能用石子鋪,引一條條小道通往山區裡面,這樣學生們每天上學就不用走在泥濘中。可誰也沒想到,眼見快要修好的馬路,被一場大雨毀於一旦。
那場雨,下了三天三夜都沒停,且有欲下欲大的趨勢。頓時鎮上的防汛工作拉響了警報,無論大小幹部都參與,可人手不夠,需要抗洪指導,各處需要檢查,河堤處更要隨時檢測。許子揚責無旁貸地衝在了第一線,現場指揮。
然而雨下到第五天時,一場災難悄無聲息地降臨,泥石流爆發了。山上泥石如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猛獸,蠶食著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