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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動的唇,一個字一個字的辨認,他說:從此,我對你放手,放你自由。

自由?他說要對我放手,這不正是我離開來西藏前的願望嗎?於是現在,我求仁得仁了,點點頭轉過身,這樣很好,可是為什麼心臟抽搐著疼,而視線又變得模糊呢?走出病房門,渾沌地想,看來是心態問題,天下人人都是隻許我負他人,不許他人負我的。

對,就是這個道理,我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如果這話是我說出來,他慘淡接受,那麼就不會覺得難過了吧。人之所以強大,是能在逆境中對自己有心理建設和自我安慰,可我就在這個過程中徒然止步。

腦中破光般刷亮的清明,急轉回身,重新邁進病房。許子揚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再復返,神色中來不及掩飾狼狽,怔怔地看著我大步走到他跟前,我俯視著他,盯著那雙深幽的黑眸,不放過任何一個情緒。

我說:“許子揚,說實話,如果這是你給我的答案,那麼請告訴我實話!”

他的瞳孔急劇收縮,黑白的電影終於沉寂黑暗,眼角眉梢出現了熟悉的殘意,“餘淺,你要知道答案是嗎?那我告訴你,卿微病重,我不能拋下她。這就是答案。”

我站的位置,窗外的陽光恰好打在我半邊身體上,於是我一半浸於陽光內,一半浸於陰影裡,有著一種地獄人間交疊不休的錯覺。在時空變化扭曲的定格里,我頓悟了。

原來,如此。

再無淺淺,再無溫柔,再無情話,真相果然是**裸,又他媽傷人的。是了,唯有這般帶著殘酷表情的許子揚,才是真實的,他從未變過,應該說,他對顧卿微之愛,驚天地泣鬼神,從未變過。

這次不會再流眼淚了,因為已經不會再痛了。轉過身時擦了擦剛才的淚痕,唇角咧開諷刺的弧度。早就看明白我與顧卿微的戰爭,永遠都是一面倒。在那之前我不過是佔了先機,抓住了許子揚那點愧疚之心和淺薄的愛念,才能把顧卿微逼到看似退無可退的絕路,然後如施捨般把人丟給她。

可又怎會退無可退呢?她顧卿微只要一個病重將死,就能將我餘淺擊潰得兵敗如山倒。

早知最終結局會是如此,一個被愛護珍藏如許多年,且為其籌謀規劃一切的女人,他怎可能說捨棄就捨棄?他對顧卿微的愛,也是沉進骨子裡的,和著血沫腐爛了的,所以在她病重的訊息帶來時,他要放我自由。

不過是應了那句,他愛她多過於愛我,而我也永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接下來就比較簡單了,我如旁觀者站在一處,看著許子傑指揮若定地將人抬上了軍車,又前前後後跑了幾趟,大致的急用醫藥用品也都帶上,這才捎帶著我開車驅離醫院。整個過程,我都保持沉默,臉上淡漠的沒有一絲表情,做到了波瀾不驚。

許子傑在行車時目光總飄向我,裡面含著擔憂,而躺在車後座的男人從頭至尾都如影子般悄無聲息,我則半闔著眼假寐。車廂內的氣氛,怪異又詭桀,壓得透不過氣,我將此當成是高原反應。

難得來回藏區,可能一生也就這一次,我想以後是不會再來了。看過藏民的虔誠與淳樸,感嘆過布達拉的宏偉,然後度過被暴徒追砍的夜晚,又差點被黑車車主扔在沒有人煙的地方,最後還經歷了翻車的生死大劫,極少有人要比我的這趟西藏行更精彩的了,所以最後來個高原反應也屬正常,至少什麼都體會一下吧。

大致是過了一個多小時,許子傑才發現我的不對勁的。那時我已是抑制不住的呼吸急促,陣陣噁心襲來,胸口窒悶。當藥丸塞進我嘴裡時,腦補著高反後會有哪些症狀,這在決定來西藏前都有做過功課,垂眸看指尖,果然已經發紫,想必我的嘴唇也發紫了吧。

沉痛的聲音在背後傳來:“淺淺,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此時我連抬一下眼皮的力氣都沒,就著許子傑的手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然後迷濛著感覺有人將氧氣罩戴在了我臉上,終於疲倦地闔上了眼。心想,缺氧的感覺就是這樣啊,氧氣之於人就像水之於魚一般重要,片刻的稀薄和頓失,就會危及生命。

正式昏睡前,有個念頭竄入腦中,魚其實要比人好,因為魚只有七秒鐘的記憶,鐫刻之後就能遺忘前面的事,只需遊轉個彎,就能重新開始。不像人那般記憶卷長,有些人,有些事,想忘都忘不了。

大約只眯過去一會,醒來就覺車子還在進行中,許子傑敏覺地發現我睡醒過來,連忙把車停在路邊,“若若,感覺好些了嗎?”車椅後傳來異動,氣息靠近時,忽然覺得陌生到心涼,不久前我們生死相依,揹著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