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剛好看到男人手心裡靜靜躺著一枚銀色的硬幣,她看著那個存在感特別強大的“1”,吞了吞口水,“解釋什麼,這不就是一塊錢的硬幣嗎?”
“我當然知道它是一塊錢硬幣,”男人仗著身高優勢,坐在床上也比她高出一截,居高臨下地看她,“我想知道的是,它為什麼會以這樣一種……”他語氣頓了頓,“方式……出現?”
那天早上起來的情景莫淮北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枚硬幣簡直就是赤果果的侮辱,幾乎泯滅了他全部的男性自尊。一塊錢,呵,睡了他只扔下一塊錢,而且還是以那種挑釁性極強的方式留下。
那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恥辱,他心中燃著怒火,可找遍了別墅都不見那人的身影,後來傭人告訴他,她在後山半坡的菜園裡拔草……可偏偏這時陸續打來電話,說德國外商臨時請求和他開視訊會議,為了那份重要的合同,莫淮北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
罷了,正事要緊,至於她,不管法律上還是倫理上,都插翅難逃,不急在一時。
本來就是一個自制力極強的人,那天的視訊會議莫淮北把自己的私人情緒藏得很好,雙方相談甚歡,就是在價格上無法達到一致,誰也不肯退一步,他有些頭疼,誰知道電腦螢幕突然就黑了,外面傳來傭人的尖叫“停電了”!
真相讓莫淮北啼笑皆非,那時候正在氣頭上,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逼得她跳進游泳池,更沒有想到——她竟然差點溺水。
真是可笑,他對她的一切瞭如指掌,卻偏偏忘了她不會游泳的事實,水面一片平靜,彷彿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等察覺異樣的時候,莫淮北感覺自己像掉進了冰窖裡,全身冰冷。
她不掙扎,在那種幾近窒息的情況下,她連掙扎都不掙扎,這說明什麼?她想死,她想放棄自己的生命!
其實細想之下,這些年,她一個女孩子,無父無母,在喬家過得或許並不比自己好。
莫淮北終於驚慌了、恐懼了,幾乎沒有猶豫就跳了進去,重新抱到那具微涼的身子的時候,他感覺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生命。
人工呼吸的過程中,他的手一直忍不住抖,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喬雪桐”的人,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前面十幾年,她隨著他的恨意如影隨形每天每夜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幾乎佔據了他所有的思想,如今,她已是他的妻,觸手可及的溫度、俏皮的歡聲笑語,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像一縷晨光,溫暖又柔和。
她逼得他必須如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每每深夜時分,看著她恬美的睡顏,他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想把她緊緊收在懷裡,再也不放手。
何況,當年被某些別有心意的人隱瞞的真相正漸漸浮出水面,他一直以來恨了那麼久的人,或許並不是真正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如果喬振東當年沒有害死他的父親,那麼,他愛上他的女兒……
愛嗎?
莫淮北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
“我說,”喬雪桐見他心不在焉,臉頰鼓了一口氣,“是你先侮辱我的!”
“嗯?”莫淮北不解。
裝得還真像!喬雪桐從床頭櫃裡找了一本書,把裡面夾的十塊錢拿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要告訴我,你對它沒有印象!”
確實沒有印象。
莫淮北搖頭,“我應該要對它有什麼印象?”
“你!”喬雪桐雙眸瞪得渾圓,像極了兩顆龍眼,她大口呼著氣,隨著這個動作被子突然滑了下來,她手忙腳亂地去拉。
“那天……”她紅著臉,“我們第一次做的時候,第二天醒來我就在桌上看見了這十塊錢,”喬雪桐狠狠瞪了他一眼,“這難道不是你給我的過夜費,藉此來羞辱我的初夜只值十塊錢嗎?”
莫淮北略微一沉思,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低低笑了出來,“你以為我用十塊錢侮辱了你,所以才用一塊錢的硬幣回擊我的侮辱?”
喬雪桐點頭,“是這樣沒錯。”又不忘加了一句,“這樣一來,大家就扯平了!”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心胸廣闊,對那十塊錢也只是耿耿於懷了一個早上就拋到腦後,但這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可不一樣,而且她也深刻體會到了男人某種能力是不容置疑的,難保他……
“扯平?”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輕輕捏了幾下,“哪有這麼容易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