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卿看著第二隻錦囊裡的字條,疲倦一笑,將它丟給慎叔同。
“這是鳳岐生前留給我的錦囊妙計,你看看吧。”
慎叔同小心翼翼撿起,展開讀道:“速離鎬京,退守岐關。”
陸長卿道:“他讓我將辛苦打下來的鎬京拱手讓人,你說他是幫我,還是幫周室?”
慎叔同沉默良久,抬頭道:“陛下,我還是信國師。”
陸長卿一哂,攏了攏青裘衣站起身,取下牆上掛的寶劍,對慎叔同道:“傳令下去,堅守鎬京,慶侯將親臨軍中!”
接過慎叔同手中的字條,陸長卿將它在燭臺上焚化成灰。
☆、第十一章
三月之內,鎬京再次淪於戰火狼煙。
祝侯與鎮、杜、宗三國國君領大軍自城南十里的營地浩蕩而出,直逼到城下,分列布陣。杜侯領左軍,鎮侯宗侯領右軍,祝侯自領中軍,五萬步兵,三千甲車,遠遠望去,密如蟲蟻。
祝侯明頌高坐華車修蓋之下,冷冷望著城上。女牆後一青裘男子未著甲冑,長袂凌風,過於削尖的下巴微微揚起,淡淡看著城下的千軍萬馬。
祝侯露出嫌惡之色,“這種時候還是這副模樣,和他那逆賊兄長一樣令人生厭!”
一旁祝將孟良聽了,嘆道:“殿下,逆賊的軍馬陣列整齊,不可小看。陸長卿雖是亂臣賊子,卻也絕非泛泛之輩。”
祝侯作色道:“這小賊殺了王,又刺殺公子胥,他眼裡根本無法無天!這種人任他有多大本事,也是天理不容。”
孟良望著高城上陸長卿冷峻的面容,嘆了口氣:“這些年他就像魔障了一般。我還記得二十年前鳳岐大人跪在雨中求先王留下慶國廟堂的情景。國師一向聰慧多智,卻唯獨這件事做錯了。若那時沒留下陸長卿,大周也不至於落到今日。”
祝侯想起陳年舊事,心中煩悶,揮劍大聲下令:“鳴鼓,攻城!”
一時鼓聲大作,三國軍馬如鷹隼振翅撲殺而去,銳不可當。
城下慶侯兵馬抗敵儼然,鎬京殺氣四騰,血濺黃沙。
陸長卿垂眸看著,回頭對太宰慎叔同道:“祝侯一路奔襲而來,今晨方紮營就迫不及待地攻城,我們以逸待勞,又據地利,可以以少勝多。”
慎叔同擔憂道:“靖侯按兵不動,恐怕還在觀望形勢。若是我們失利,他未嘗不會倒戈。”
“我已令人去封他們的糧路,他們攻城不下,只能退回。”陸長卿觀察著城下戰勢,“太宰,你休要被鳳岐幾句話糊弄,他無非是想令祝侯不戰而獲。慶國若要東收中原,渭水這一片地方必不可少。”
他頓了頓,指著中軍一輛華車,道:“太宰,那人便是祝侯明頌。我將他射下來,祝軍必定退兵,祝軍一走,宗杜二國也不會留下。”
城上距離太遠,不在弓的射程,慎叔同盯著陸長卿心中忽然一緊,慌忙道:“殿下……”
陸長卿本懶散著倚牆斜立,此刻忽然直起身,冷峻的面容上綻出一絲輕笑,二話不說揮袖下了城郭。
“殿下留步!”慎叔同在他身後高喊。
城門忽然開啟,幽邃中馳出一騎。
陸長卿的青裘廣袖在風中翻飛,他對周圍的廝殺視而不見,策馬直直朝祝侯中軍奔去。有祝兵衝上去阻攔,他隨手揮劍將那人挑下馬背,毫無停頓地繼續向前飛馳。眾人皆以為這是慶軍一名驍將。
祝侯這時也注意到了他。
蕭疏孤俊,清冽如北風的青色身影,踐踏鮮血而來。祝侯心頭突然一震,他恍若再次親眼目睹當年那所向披靡的棲桐君。
那是大周最輝煌的時代,陸疏桐三個字聲震南蠻北狄,灼灼如朝陽。
彷彿自他一死,周朝就迅速腐朽下去。諸侯貌合神離,各自為政,連一向勤勉的國師都耽於長生不老之道,對國事心不在焉。
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隨著棲桐君三個字一起被埋葬。
窮三軍之勇,竟無人能阻擋陸長卿。
他隻身匹馬挾風破陣而來。
祝侯忽然大驚失色,他竟看到陸長卿一邊騎馬賓士一邊拉弓搭箭,有條不紊得彷彿根本不是置身於混亂的戰場。
有人高聲尖叫:“那人是慶侯陸長卿!”
陸長卿看著祝侯,目光清冷懾人,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殺人的利器。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祝侯明頌眼睜睜看著陸長卿的動作,渾身卻僵硬得動彈不得。陸長卿手中拿的是令慶國稱霸天下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