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軒。”我嗓音低低地、咕噥一般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許是這場雨的關係,先前激動憤怒的情緒,終於略略平復了些,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卻依舊沒能把心底那股子悲涼壓下去。
走近了,我和他並肩站著,卻沒敢看他,只輕輕地、自嘲般地笑了一下:“遲軒你,是怎麼都不會……對我徹底解開心結的吧。”
哪怕,在相處了許久之後,你對待我的態度,漸漸地有了些軟化;哪怕,在相處了許久之後,你終於不再那麼深惡痛絕地躲著我了;哪怕,你偶爾會朝我笑,會和我鬧,會一見到我和別的男生稍有親暱,就奓毛;哪怕……你對我說過,“我怎麼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啊”這種話。
可是終究,還是介意的吧。
所以,我可以很關心你,很在意你,很希望你每時每刻都開心,很害怕你會被任何人傷害到,而那個“任何人”裡,也包括我自己。
哪怕,我可以為你每一個情緒都感同身受著,可是……可是我依舊,依舊不敢允許自己喜歡上你。
因為,是我欠你的。
雨越下越大,不止頭髮,就連渾身都被徹底淋溼了,而在我走神的這自始至終,遲軒一直以側臉對著我,也沒說話。
我輕輕地扯了扯嘴角,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輕飄飄地從唇齒間溢了出來,消散在雨聲之中。
我聽見,自己用裹著幾分失落的聲音,微笑著說:“雨下大了,回家吧。”
回家吧。
然後,一切恢復到最初,最初你住進來的時候那個樣子,就好了。
不要再時而對我柔情軟語,時而冰冷無情了。
不要再一會兒灌我迷魂湯,一會兒餵我斷腸散了。
我已經為了你,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了。我已經為了你,連事實都沒有分辨清楚,就去找蘇亦發飆了。我已經為了你,傻兮兮地哭了好幾次了。
我已經……已經……
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控制不住地……
喜歡上你了。
睫毛被雨淋得好沉好沉,幾乎要睜不開眼了,被雨水打溼了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實在不舒服極了,我想要快些走到前面去,我想要攔一輛計程車,可是兩條腿卻不聽使喚似的,怎麼也挪不動。
我閉了一下眼,又走了一步,然後,胳膊被人從身後拽住了。
漫天的冰涼雨絲裡,那道我熟悉至極的聲音,在我身後清晰凜冽地響了起來:“因為……”
他低沉,卻落寞地說:“因為,你以前喜歡的那個人……也姓何。”
遲軒講的那個故事,特別特別像我自從十八歲成年以來,一直嗤之以鼻的八點檔電視劇。
情婦,豪門,私生子。
狐狸精,家族戰,狗血糾葛得要死。
如果不是遲媽媽當初猛打方向盤,主動把自己置放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如果不是那一幕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絕對不能相信,遲軒一臉冰冷,講述出來的這個故事。
遲媽媽年輕時是個美人兒——這點毋庸置疑。而既然是美人兒,追求者自然多如過江之鯽。
和遲軒口中所說的那個嗜酒、抑鬱且用大麻來麻痺神經的妖嬈女人完全不同,遲媽媽在年輕時,並非這個樣子。
她有一張精緻秀麗的面孔,是他們學院那一屆的院花。追她的人極多,可她心高氣傲,對誰都不屑一顧,好像不會喜歡上任何人的樣子。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為止。
他是新來的選修課教師,年輕英俊,一張臉斯文俊秀,且談吐風趣。
只是見他一面,她就墜入愛河了。
她愛得太過明顯,毫不遮掩,冰山院花喜歡上了自己的師長,這絕對是一個足夠吸引眼球的話題。
訓導主任找到兩位當事人談話時,男老師態度很是明朗,於自己而言,她只是學生。
倒是一向冷漠寡言的女生,罕見地梗直了纖細的脖子:“我就是喜歡他。我已經滿二十歲了,談戀愛是我可以自主的事。”
她桀驁不馴,系主任又羞又惱,暴怒之下搬出了家長。
她冷冷地看著面前那個暴怒的男人:“我父母早在我大一那年,就車禍去世了,我可以全權代表我自己。”話音落定,她轉身,裙角飛揚地走了出去。
男老師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半晌回過神來:“我、我親自去找她談一談,一定讓她斷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