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太危險了。”阮卿卿深吸氣,半晌,憋出一句話。
剛才那計程車司機如果剎車遲得一遲兩輛車撞上,不是小事。
“所以,你更應該感謝我為你出了一口氣。”男人淺淺一笑,灑脫如高遠湛藍的天空。
話題總是被他帶著走,阮卿卿笑了笑,不再說什麼。
“我覺得你真奇怪。”男人定定看著阮卿卿,“穿著地攤買來的衣服走在伊蓮那種場合依然坦坦蕩蕩,不缺錢,可是追賊卻那麼不要命,揹包裡的東西再貴重,也不值得追出那麼遠吧?”
那天她忐忑著呢,坦蕩的只是表面,至於錢……她缺的很,阮卿卿澀澀地笑了,低瞼眉。
男人沒有再追問,有適可而止的個人修養,也有,隱約的體貼。
寶馬車匯入車流中,男人開車很沉穩,目光直視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一雙手寬厚有力,指節修長色勻稱,淡粉色指甲修得整整齊齊,和他的人一樣,乾淨得毫無瑕疵。
暴雨如注,擋風玻璃上水珠跳蕩,雨刮器嘶嘶轉動不停,也不知是風雨讓人傷感,還是身邊的人的無言體貼讓人感到放鬆,阮卿卿忽然就想說了。
“我缺錢的很……”她幽幽說,說她同時打著五份工,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的苦,說她未能給養父治病送終的痛。
聲音蒼茫,古老的戲臺上飄出來的伶仃孤苦,篆花煙微,翠色香鈿,散落東風簾攏。
那苦苦煎熬的日月,從嘴裡說出來,也不過三言兩語,於她,卻是一路風雨兜頭蓋臉的劈打,苦澀像喉間打破血膽,嘗過後,世間再不知甜滋味。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右手鬆開,朝阮卿卿伸出,堪堪要搭上她的手了,微頓,又收回,握著檔位杆,降檔位,打了轉向,寶馬車緩緩靠到路邊,停了下來。
“那種日子,對你們來說,也許像一場笑話。”阮卿卿自失地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將湧到眼眶的淚水壓下。
“不,你經歷過的那些,我都經歷過。”男人低低說,一雙溫潤的眼眸如冰雪粹洗過,清冷,沒有焦距,像散光的油膜,“我親眼看著我的母親走向絕路無能為力,我也曾到處找工打工,只為了交學費付房租,我甚至一個麵包吃三天,餓極了,咬一口,為了解飢,可是,吃了那一口後,更餓了。”
男人一雙手攥緊方向盤,攥得很用力,潔白的面板下,淡青色血管突起。
“有一回,我在一家酒館端了通宵盤子,做黑工得了一百美元,一週的生活費有著落了,拿著那張紙鈔出門時,我激動地對著陽光看,就在這時衝過來一個人,把我手裡的紙鈔搶走了,我追了四五條街,沒有一個人幫我。”
所以那天他看到她追搶包賊,開著車卻停了下來幫她抓人。
不知何時,雨停了,路燈亮了,車外人流湧動,車內沉寂無聲,阮卿卿側頭看他,輕聲說:“我們……都向前看吧。”這話,是安慰他,也是對自己說。
男人點頭,望著她,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見過幾次面了,還沒自我介紹isjunbisli,你可以叫我木白。”
“謝莫憂。”阮卿卿報了自己的本名,鄉村中學的英文教學和男人純正的美式英語差別很大,她沒完全聽懂,如果聽懂了,就能知道男人就是黎俊柏,這時候,她以為,他叫李木白。
“莫憂莫憂,你養父很疼你。”他說,像是感慨,又像是咀嚼,莫憂兩字在他唇間來回滾動,纏…綿如絲。
阮卿卿臉頰發熱,令人窒息的心悸像剛剛來臨的那場雷陣雨,沒有半絲預兆,突如其來。
老劉的電話打了進來,問她在哪裡,要不要過來接,阮卿卿看了看車窗外,報了地址,倉皇地、連直視黎俊柏的眼睛都不敢,低著頭告辭下車。
第8章 同病相憐
黎俊柏靜靜地望著阮卿卿的背影,直到她坐上了賓士車,才拔動方向盤將汽車重駛進車道。
寶馬車連拐了幾個路口,去的卻不是黎家大宅,而是南山道上的貴和公寓。
樓下梧桐樹下一人無聊地依樹而立,看到黎俊柏,衝上前來,一拳撩了過去,罵道:“上哪去了,說好的下班就回來呢,這都多久了。”
不等黎俊柏說話,又驚訝地咋乎:“怎麼搞的衣服全溼了,你的寶馬車漏雨?”
“大雨中路見不平,見義勇為英雄救美了。”黎俊柏曬笑,按下單元密碼,說:“這邊你熟,打電話叫外賣過來,肚子餓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好歹我現在是名震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