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才慢悠悠從花樹後轉到亭前。
溫相見她來,笑呵呵地招呼:“謝姑娘遲來,可要罰酒三杯。”
謝綾拱手行禮:“丞相有令,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戶部尚書呂灜與她交道打得多,放下酒杯調侃她:“最近幾天也不見謝姑娘的人,老夫還當謝姑娘日進斗金,無暇抽身哪。”
“哪裡哪裡,呂大人說笑了。丞相有邀,在下自然是趕著趟兒地來,哪敢存怠慢的心思?”謝綾賠笑著,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環顧一週,“先乾為敬。”
謝綾輕揭開半邊面紗,連幹三杯。剛放下杯盞,上座上的青年突然向她敬酒:“姑娘好酒量,在下蘇修,不知姑娘可願賞臉,復飲一杯?”
席間方才熱鬧的拍手鬨鬧聲低了下去,溫相見謝綾有所猶豫,伸手來打圓場:“謝姑娘,這位是汝南王家的大公子,這一回來長安有筆大買賣要做。你我合作多年,老夫在長安城裡最是信得過你,才把你引見給了世子,你可千萬莫要見外。”
溫相早就與北疆來往甚密,謝綾心中有數,一直竭力置身事外,近來又被蘇昱抓住了把柄,更是收斂。沒想到這老狐狸還是對她不放心,要將她徹徹底底牽扯進去,染一身黑,才算放心。
謝綾滿上一杯,心內摸清了溫相辦這場宴會的用意,臉上的笑更是滴水不漏:“世子賞我這個面子,謝某榮幸之至。”
蘇修唇邊抿了絲淡笑,似有又似無,眼中陰翳濛濛,對謝綾半真半假的諂媚不為所動。臨行前父王提起過此人,言語間頗為不屑,以為“不過一女子,能成多大氣候”。他倒不以為然,深信女子成大事業者必有過人之處,此刻正是小心留意的時候。
謝綾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讓人不自在,便刻意用了男子的自稱,連聲音都顯得豪邁。
蘇修自然沒有看出她這一分拘謹,視線大大方方地自謝綾臉上那輕紗風動之處滑入,眼中映入一截輪廓漂亮的顎骨,膚若凝脂,白皙如雪。再往裡些,若隱若現的薄唇上潤了酒液,唇若朱塗,半遮半掩間倒勾得人想一探究竟。
謝綾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不去,不免覺得輕褻,心中生了厭惡,抬眸看他時的眼神便泠然不少。
賠笑間的諂媚之色忽然化了淡淡冷意。蘇修被她的眸子盯上,微是一滯,轉而又神色如常:“此事有待詳談,不知謝姑娘何時得空,願與在下一敘?”
第二十六章 祭典
一頓飯吃得不愉快,謝綾歸來時又板了一張冷臉。
蘭心哪知道她在丞相府上的所見所聞,還以為小姐她仍在為瑾妃一事心存芥蒂,連忙貼上去,想將自己剛得來的好訊息告知於她。
於是謝綾一進宜漱居的大門,便看到蘭心遙遙地揮著手,撿了元寶似的撲過來,嘴裡喊著:“小姐,小姐!”
謝綾眉稍微蹙:“有話好好說。”
蘭心歡欣雀躍地揮舞著拳頭:“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宮裡傳來訊息,瑾貴妃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奪了貴妃銜。這位分一降,可算殺了殺她的風頭!”
謝綾挪開一步,面色如初地向前走,聲音帶一絲陰沉:“降個位分就夠了麼?貴妃銜到妃銜,不過是每月三百兩俸銀的差別。想憑三百兩擺平我,果真便宜。”
蘭心縮著腦袋連連點頭。想用區區三百兩打發她們家小姐,委實天方夜譚。但仔細一合計,又覺得此事不該是這麼算計的。她勇敢地探出了腦袋:“小姐,咱們看來是三百兩,人家寶貝的可不是銀子啊。這一級看起來小,爬起來可難。奴婢以為,皇上做到這份上已經不容易了。畢竟人家是妃子,咱們……”
謝綾揮揮手不耐地打斷了她:“他做到什麼份上是他的事。我自己有手有腳,難不成非要指望別人替我出氣?”突然間福至心靈,她停下腳步,幽幽然看著蘭心,“依你所見,這一巴掌,該如何還?”
蘭心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滿懷期待地提議:“要不……先x後殺?”
“……”謝綾被她富有創造力的答案嗆到了,摸了摸她的頭,“你想多了……”
蘭心頓時升起懷才不遇的悲壯感,委屈地看著她:“那小姐是怎麼打算的?”
謝綾展了一個和藹可親的笑。
※※※
蘭心讀懂她家小姐的這個笑,卻要等到不久後的春闈祭典之上。
三年一度的春闈不僅是士人間的大事,也是長安的一大盛舉。祭壇位於郊外,天子一行自宮門啟,朱雀街是必經之道。每逢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