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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聽琴曲助興,自然都是一派歌舞昇平,哪裡會有人要聽行軍打仗時奏的曲子?就連沈漠自己來聽,也定不會有這等無理的要求。反倒是平遙公主久在宮中,不懂這市井間的趣味。

琴師自有自己慣使的手法,此刻便是硬要讓她彈,恐怕也彈不出那風骨。

謝綾似不在意地一笑,揮手將琴師皆屏退了,自己坐上琴凳:“手下無能,公主既然有所吩咐,民女便奏上一曲,以期公主寬心,權當賠罪。”

沈漠自她進來便一直不動聲色,聽到她自請奏樂,挑起眸子淡淡瞥向她,眼神頗為深沉複雜。他們其實有過兩次會面,但都不太愉快,這是他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這個女子。

在他眼裡,謝綾其人,等同於“溫相黨羽”,等同於“朝廷欽犯”,如今還得加上一條——在他眼皮子底下劫持了陛下的女人。

這樣的人,怎麼看都跟撫琴弄弦沒有瓜葛。

蘇沐兒亦是訝然:“謝姑娘還會彈琴?”

“略懂。”

謝綾抬手起弦。經昨夜之後,她的心中本就鬱著團陰雲,積憤與憂慮交織,此刻奏《破陣曲》倒正合心境,沉心於琴,將心頭的悒鬱揮灑殆盡,酣暢淋漓。

她本欲遵從師命,來長安城安安分分做些乾淨生意,以求壯大謝氏的產業,沒想到朝廷卻偏偏要懲治她,與她算從前的帳。她氣不過,只知這不過剛起了個頭,往後謝氏的路恐怕愈加難走,於是原本欲將香囊儘快換回來的心皆消弭了。

把柄不嫌多,等朝廷有大動作的那一日,那藥中的毒性也進了他們君上的筋骨。到時候便要看看,究竟是誰捏得住誰的七寸。

一曲終了,蘇沐兒拍手稱快:“沒想到謝姑娘還是個才女。”

沈漠卻心不在琴。他分明從此人眼中看到一絲陰狠,破陣之曲需的是豪情,但她的琴音裡壯闊不足,戾氣有餘。莫非……她發現了?

門未關,座中人各懷鬼胎,未注意屋外慢慢踱進一個人來。

私自出宮的蘇沐兒抬起頭,一口茶嗆在喉間,猛咳得臉頰漲紅,大驚失色:“皇……皇兄!”

第十七章 兩相對峙

蘇沐兒這一聲不輕不響,恰好能讓屋子裡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婢女舞姬們回過神來,立刻惶恐得跪了一屋子,連沈漠都撩開袍擺,行空首禮:“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蘇昱環顧了一週,視線最終落在謝綾身上。

身後跟進來的秦驍也認出了謝綾,眼中不免蒙上幾道殺氣——這個女人害他弄丟了皇上,這些天把項上人頭懸在刀口,拼了命地找,不知受了多少罪。豈料最後卻得知,他家皇上過得好好的,還安然無恙地遣人來知會他可以接他回宮了,好似只是去度了個假。

這真的不是在跟他開玩笑麼……

謝綾原本混在一堆人中間矮了矮身子,想要矇混過去,剛直起身,便瞧見蘇昱眼中閃過的異樣,心中大呼不好。她和他相處了這麼些日子,突然轉變身份,要與他行跪拜大禮三呼萬歲,她實在做不到。

再說,昨夜的血債歷歷在目,她也沒有心情與這位幕後黑手虛與委蛇。

蘇昱看著她如臨大敵的表情啞然失笑,佯作沒有留意她似的,上前坐到蘇沐兒身邊,笑道:“公主出宮遊樂,怎麼也不帶上朕?”眼風往沈漠的方向一瞥,頗有調笑之色。

“皇兄!”蘇沐兒赧然地咬了咬下唇,滿是抓了個現行的羞慚,犟嘴道,“你的病好了?怎麼你突然出宮,也沒有半點風聲……”

蘇昱取了個茶杯斟茶,樂得逗弄他這個妹妹:“倘若走漏了風聲,公主今日又要在哪設宴?”

“皇兄就知道欺負我!我要與母后去說,你分明身體強健,卻還裝病!”蘇沐兒臉一紅,哼了一聲便拂袖出了門。

蘇沐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蘇昱一張藹然笑臉也漸漸沉下,淡淡向秦驍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屏退了裡頭的閒雜人等,自己也一併出去,帶上了門。

謝綾如釋重負地跟著一群下人出門,不忘駐足回頭望一眼——簡直不敢置信,這人居然沒有難為她。

轉過身,才見守門的秦驍一直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她。她大感不解,瞪了他一眼:“你看著我做什麼?”

秦侍衛:“……”為什麼你能一點事都沒有,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謝綾收回目光,撇了撇唇,狐疑地打量著他警惕的眼神:“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來問一問你,你家陛下這是要回宮了麼?”

誰害怕了!他只是被主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