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陶氏跟前先報了自家的家世,後才言道:“我家姐兒方才走在路上,瞧見兩位姑娘身上的手勢精巧的很,便喚我來問問是哪家鋪子裡頭買賣的東西。”
“都是些自家的東西,哪有什麼買賣。”林妙妙勾了勾陶氏的小指,自己率先出聲,見那丫鬟果然因著打聽不到而神色愈發急切,她抿唇一笑:“不過若是你家姐兒實在喜歡,我叫爹照著幾個新樣式多做幾個,擱在店裡,給她留著。”
東西都是少的才好,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珍惜。
倘若那姐兒真心喜歡,只怕過不了多久便會尋過來。往後聽說的人滾雪球一樣慢慢增加,林父的生意便能越辦越大。
粉衣丫鬟心下舒了一口氣,倒是極為真誠的道了聲謝,想了想,又問:“既是如此,姑娘可否告知店名?”
見真有人問到林父的鋪子,陶氏喜上眉梢,忙道:“是街東頭的如意坊,沿著老巷子一直往裡走就是了。”
隨後又有兩三個少女詢問,均是對母女兩人的手飾意動不已,打發走了幾波人,林妙妙將腕上的鐲子藏進袖籠裡,自己則認真的看起花燈來。
她前世十六歲前住在城外鄉下,十六歲後身披綾羅直接入了京,卻是從沒見過澧城花燈節這麼熱鬧的場面,好像……真的活過來了,自由的味道,林妙妙手指折下一根細繩,底下串著底案是淺藍色的燈筒,上頭以筆墨繪著未開的嫩粉色荷花,其上露珠盈盈,渾然天成,即使林妙妙兩世都不懂觀畫,卻也知道自己手裡這隻燈筒,真是好畫。
遊人如織,間或有一兩聲讚歎和唱和,沈澤小短腿扒了扒,掙扎著從林妙妙臂彎裡探出頭來,平靜的喘了一口氣,玻璃球般的眼睛在五光十色的花燈下愈發璀璨,旁邊立刻有人驚撥出聲:
“哎,不是狗,是豬呢……”
“小豕生的可真好看,爹啊,奴奴也要養小豕……”
沈澤:“……”
“哎呦,它可真小,姑娘,你這花豬從哪裡買的?”這道話音剛落,一雙掌心有繭的大手就要摸上小豬玀的頭。
沈澤眉目冷光一閃,足下發力,踏著林妙妙的手臂躲過這一摸,這些日子修習內力,他的體力恢復的越發得心應手,此時莫說是這等簡單動作,便是憑空側翻身都可輕易完成……,正念想著,林妙妙身後闖出來個小乞丐,她踉蹌一步,抱著沈澤的動作便失了手,少女驚呼一聲:“富貴……”
黑臉小豬玀在半空中動作利落的的側翻了個身,埋頭以兩隻前蹄先著地,而後目色平靜,穩穩的落在地面。
沈澤輕哼了一聲,示意自己無礙。
林妙妙:“……”
心下捏了一把冷汗的陶氏,手裡頭攥得緊緊的帕子,風一吹,軟軟的飄在鞋尖,簡直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爹買來的香豬可真神了,畢竟……玩雜耍那是猴子,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豬。
人群靜置半晌,忽然傳出一陣轟然喧譁。
……
百味坊二樓,樂姬彈奏曲樂,絲竹聲幽幽動聽,澧城榮登上榜的數十位秀才今日便在此處請謝師宴,縣丞也在此列,他雖不是上榜的文人,卻是這一縣之丞,論地位相較,還是後者要高一些,因此在場士子有意無意的總要尋機會與他敬些酒水。
“不可不可。”縣丞連連擺手,眾人紛紛嘆息,縣丞眼睛一轉,便瞧見暗處已榮光盡斂坐於恩師身側的林昇,不由微微一笑:“今日林解元才是謝師宴的主角,大夥兒何不叫他吟詩一首?”
“極是極是。”此言一出,立時有人附和。
林昇起身拱了拱手,道:“大家抬愛了,林某解元之名,不過僥倖而已。”
“你若早幾年聽恩師與我的話參加鄉試,今日只怕不是林解元,而是登上皇榜的前三甲了!”縣丞打趣一聲,正要再說幾句,樓下卻猛然喧譁起來,幾個好事計程車子忙起身往外看,端看了一眼便也有些拔不出來了。
一人低嘆:“難怪有人喧譁,果真天香國色……”
林昇心覺好奇,他本就站在窗邊,便直接低頭瞧去,只見下頭一膚色如玉的妙齡少女正掩著唇看著腳下豬玀笑個不停,而再細細瞧去,林昇的目光赫然一變,是林家姑娘,他考得秀才本是想往林家答謝,卻不料鄰居說林家四口人早便搬去城裡,未想今日再次得見。
“當真是……”他目色幽深,喃喃低語:“影隨燈花盡,目落暗香浮。”
沈澤若有所覺的抬起頭,看清樓上之人對身側少女痴迷的目光,他心下幾分不悅,眉心也漸漸釀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