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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繼續盯著。”左震道。雖然他不能肯定,英東出事跟跑馬場有關,但是這種關頭哪怕一絲的可能也不能放過,“這兩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我這裡還有別人照應。”

“是,二爺。”唐海答應著出門。

天色漸暗,左震沉默地坐在寬大的椅子裡。臉色深得像是一潭井,所有的疲乏和憂慮都沉在井底最深處。

青幫多年的基業,無數兄弟的生死,這沉重的擔子就壓在他的肩上。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得比誰都穩、看得比誰都遠、想得比誰都周到,一絲一毫都不能鬆懈——明暗對峙的雙方已經一觸即發,只要錯上半步,就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屋子裡的黑暗越來越濃,爐火已經熄盡,只剩下空洞和寒冷。

左震閉上了眼睛。外面依舊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上海灘,夜如酒,風如蜜,他依舊可以揮金如土,買酒買醉,讓喧譁熱鬧歡聲笑語都包圍在自己身邊。但此時,此刻,忽然只覺得無限厭倦,寂寞如影隨形,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再去遮掩。

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衣裙襬擺,是個窈窕的影子。

左震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覺得靠近臉頰的地方,有一陣陣溫暖的呼吸傳來,像是有人正在貼近並凝視他。接著,一條柔軟的斗篷輕輕覆上了他的身子。

他睡著了嗎?錦繡輕輕伏在左震身邊,兩隻手撐著扶手,屏住氣看他的樣子。黑暗籠罩的室內那麼安靜,窗外一盞遠遠的風燈投下淡淡的光,照著左震英俊而略帶點疲憊的側臉。

錦繡靜靜聽見自己心動的聲音。

從來沒有這麼貼近這麼安靜地打量他,每一次在百樂門,他跟她之間,彷彿都隔著無數雜沓的人聲。記得第一次,在明珠那座宅子門口遇見的左震,那麼冷淡那麼疏遠,像是隔了山水千萬重,誰能想到這一刻,會跟他如此的親近?近得就在她眼前,就在她心上,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觸控到他濃黑英秀的眉毛,端正挺直的鼻樑……錦繡的臉忽然在黑暗裡熱辣地紅了起來。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不要臉地偷看一個男人!

錦繡猛地站起來,回身就走。再不趕緊離開,她擔心自己那隻活該砍下來的手,就摸到左震臉上去了。

但右邊手臂忽然一緊,錦繡整個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拖了回去,“看了半天,還沒給錢就想走?”左震似笑非笑的黝暗眸子就在她眼前。

他、他他——根本就沒睡?!他一直就知道,她在這裡偷窺他?錦繡傻住了,恨不得當場就把自己燒成煙,忽然消失在空氣裡。

真是——沒、臉、見、人、了!

“過來。”左震把她面紅耳赤一直埋到自己胸口的臉抬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錦繡依然不敢看他,磕磕絆絆地答:“今天……唐海說你忙,回不去,我就送件斗篷來給你……不是我要來,是王媽她說的,你出門的時候沒穿大衣……剛才在外頭遇見六哥,他說你在這裡。”

原來是麻子六把她送到這裡的。左震不禁掠過一抹微笑。經常在他身邊的幾個人裡,就屬憨直的石浩和細心的麻子六同錦繡最熟。他從來沒有說什麼,在他們面前也很少提起錦繡的名字,可是除了眼前這個聰明面孔笨肚腸的錦繡之外,跟著他出入百樂門的人,還有誰看不出來,他一而再地為她破例,一而再地為她失控?

錦繡是笨還是天真,她難道真的以為,他大方得會隨隨便便送一個女人衣裳首飾,會隨隨便便為了一個女人跟別人動手,甚至吃多了撐著沒事做地把一個喝醉酒的女人帶回自己的住處服侍她?

為了錦繡,他在石浩唐海麻子六這幫手下面前幾乎已經威嚴掃地,而她卻從頭到尾一心一意地要他幫忙討好向英東!這個笑話,他實在已經不想再鬧下去。

左震起身,那件貂皮的斗篷輕輕滑落。錦繡慌忙彎腰去拾,手臂卻牢牢地鉗在左震手裡,她分毫也動彈不得。

“那、那個斗篷……掉了……”錦繡的眼睛盯著地面,不敢抬頭,空氣裡某種一觸即發的陌生情緒,已經濃得快要叫人窒息,啊,心慌意亂。

在他最寂寞最疲憊,最需要一個人來陪的時候,她就出現在身邊,就像是驚濤駭浪裡靠過來的一葉舟,像是解他愁的一壺酒,用她這麼溫柔的手,抹去他眉間那一點憂。

“嗯?”錦繡卻被他問得糊塗,什麼意思,來的為什麼是你?抬眼卻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雙眼,三分矛盾、三分壓抑、三分帶著酸澀的溫柔……一切的一切,彷彿在這個瞬間靜止下來,萬籟俱寂,錦繡只覺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