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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沒想到他還有那么好的嗓子,真像是歌舞團的!”

李滬生暗暗摸到了自己的槍,心頭那口鐘在撞:“他是偵察連的!”床邊“咯吱”一下,察覺到自己的性急,掩飾地把杯子放在床頭。

“他還會唱俄羅斯民歌《夜鶯》,你聽我唱一下啊”雪雪直立,頷胸,兩手迭置,像歌唱家一樣用美聲花腔唱起來了——

“我的夜鶯,小夜鶯

歌聲嘹亮的小夜鶯

今夜你又要飛向哪裡

整夜裡你在哪兒歌唱”

一陣靈魂的悸動閃電般掠過,李滬生眼角有一顆晶瑩的重物,滾落下來了

鐵列克提戰場上,也傳出過這首歌——炮火!猛攻!——為了民族利益!為了各自國家!為了最高理想!我們都被歌聲打動過,併為之流血!為了美麗的生命!美好的人生!

李滬生的靈魂在爆炸!

6。 神鳥振翼

6。 神鳥振翼

“夜鶯”① 繼續在唱著李滬生眼前浮現出中蘇邊境灌木沙地那夜部隊長坐在篝火旁流淚彈奏三角琴、唱著悽婉歌聲的情景想起千千萬萬個“夜鶯”的作曲者、聆聽者、愛好者想起了高虎聲那一顆顆紅寶石般的靈魂,在社會鎮壓的牢籠中,綻放著光芒

“夜鶯”繼續在唱著李滬生聽得陶醉,讚美的心情無以復加,竟言不由衷,突然脫口而出:“紅!”雪雪在一旁收拾衣服,收了歌聲,揚起臉說,“他不姓洪”隔壁傳來了喚聲:“閨女”雪雪拎著水瓶說,“哦,大娘要吃藥。”說著進了屋,過一會出來說:“不過,是有人叫他紅夜鶯,因為他歌唱得好!”雪雪隨口說了一句。

李滬生像觸電了一樣站起來,兩眼已經木了——“就是他!我找到了夜鶯了!”雪雪看他站起來了,忙說:“要添水嗎?我來。”

李滬生一下恢復了正常,連忙坐下來,接過雪雪添了水的瓷缸。雪雪放下水瓶又說:“到了兵團,他餵過馬,當過司號員,種棉花,開水渠,也組織過文工團,拉手風琴”雪雪揀了幾塊劈好的柴夥扔進火裡,火焰“轟”地衝上來了!

“白天我們在棉花田裡勞動,晚上就來到豆秸堆上,念我們的詩歌”李滬生接過雪雪手裡的詩片,就見上面寫著——

“一座大樹”

奇花異葉

歌喉支撐著

地下的古堡

生產者的

陽光”

“我寫的”雪雪不好意思地雙手捂著臉,吃吃笑起來:“不完整啊”

“他也念了一首詩歌——

久久吟誦

風吹我的小樹葉你還沒有閉眼

枝梢上的星星亮著松鼠的嫩唇

小河閃著身段銜著野花的搖曳

你們都不想睡我就再唱一會兒

土地是潮溼的,溫潤和芳香的

你不曾要求我什麼,除了愛情

你用柳條輕輕撫我的面,你用

柔荑飛起的絨團啊,築我的夢

你們都不想睡那我就再唱一會兒

我曾經告別了你遠走他鄉,我曾

踩著你的思念你的月光遠方流浪

我曾在夢裡彈著琴久久把你吟誦”

“我陶醉了”雪雪雙眼忽然失了神似的,目接著虛空,面龐染上了月光的慘白。

李滬生心一跳,這首詩聽部隊長念過,“果然是他?!”

“後來呢?”

“後來”雪雪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了。“半年後的一天,傳來了訊息,兵團政治部和縣公安局安排了調查組,說他父親在文革中畏罪自殺,他非法混入兵團,有親蘇和叛逃傾向,已經批准了逮捕。他從兵團辦公室跳窗而出,騎上兵團的馬,乘夜暗向西南方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那一天傍晚,天紅紅的,起了風,雲越壓越低,眼看就要來一場暴風雨。有人看見他佩戴著領章帽徽,篝火中映照得鮮紅鮮紅的。他一身軍裝,高揚著戰刀,戰馬一聲長嘶,駕著他向暴風雨衝去”

“他飛走了!”雪雪哽咽了一聲,攥著手絹的手從眼角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