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樊歆臉色平和如常,那雙烏黑瞳仁卻閃過不易察覺的悲傷——在加拿大呆了五年,她歷經人生中第二輪生死離別,撕心裂肺後她毅然回國,為了完成那人臨終前的心願,她進入這個流光聲色物慾沉浮的演藝圈,一路跌跌撞撞泥濘前行,從未有一秒後悔過。
但她眨眨眼,濃密的睫毛將過去的不為人知盡數掩蓋,“沒什麼,我去睡了。”
她起身回房,還未走出兩步,手腕陡然被人抓住,接著一股大力襲來,她整個人往沙發上摔去。雅白的燈光下,慕春寅的臉色再不復方才的散漫無謂,他將她摁在身下,凜冽的氣息壓迫著她,他的身軀牢籠般將她籠罩住,幽邃的眸光裡滿是忿然與猜忌,“說,你是不是為了他才回國?”
見她不語,慕春寅右手猛地捏住她下巴,“別給我裝傻充愣!”
她痛得皺眉,他的手勁還在加大,“呵,五年前你千辛萬苦從我身邊逃了出去,好不容易在國外得了自由,為什麼還回來?不就是為了老情人溫淺嗎?你想要配得上堂堂大音樂家,所以進這個圈子,拼命向上爬……”
樊歆的下巴疼到像要被捏碎。慕春寅這變態永遠都是這樣,上一秒可能嬉皮笑臉歡聲笑語,下一秒就翻臉無情暴戾相加,樊歆不敢跟他硬碰,從前無數次的教訓讓她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他一旦暴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將口吻放得緩和誠懇,“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對他早就沒那個心了。”
慕春寅的笑陡然斂去,一聲暴喝,房梁恨不得都在震,“你騙誰呢?你當年都肯為他去死!”
他一聲嗤笑,滿目嘲諷,“呵……這次他拒絕讓你唱他的歌,你是不是很失望,很傷心,很難過?”
樊歆閉上眼不再說話。
溫淺是她的傷疤,她多想這塊疤早點痊癒,慕春寅卻時不時興災樂禍去揭她的傷——彷彿她越痛,他就越快樂。
“哦,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慕春寅的手緩緩移到她頸上,樊歆的心陡然提到半空中——他不會又想掐她吧!他曾活活將她掐暈過去!這個變態!
是,他就是個變態,英俊的外表下掩蓋著一個惡魔。在夢魘般的過去,他曾用盡手段侮辱她折磨她,她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他手掌覆在她的脖子上,她渾身繃緊,而他的手還在下移,輕輕扶住她的肩,他將臉若即若離地附在她耳邊,那輕柔溫煦的笑,仿似情人間親暱的溫存,“知道嗎?即便溫淺不換你,我也會換掉你。我不會讓你有接近他的機會。”
他話落鬆手離去,樊歆慢慢從沙發上坐起,捂住脖子,心有餘悸的大口喘氣。
※
此後雙方沒再說話,再次陷入過去的冷戰。樊歆在小心翼翼中過了幾天終於得到解脫——她暫時離開公司,去c市參加《歌手之夜》。
出發當天,她去公司與經紀人汪姐碰頭,一群人提著行李從七樓往下,到五樓時,電梯“叮咚”開了,走進來幾個人。
樊歆不經意抬頭,眼神一頓,心臟處仿似被無形的手猛烈攥住。
三個男人並排站在電梯,正中的男子身材高挑勻稱,站姿隨意卻背脊筆挺,一看就知是被良好教養薰陶出來的世家子弟。鏡面的電梯四壁映出他英俊的臉龐,五官清雋而輪廓優美,雪白簇新的襯衣配墨黑休閒褲,雅緻的黑白兩色將男人的優雅與清貴渲染到極致,彷彿天生即是如此——倘若拿樂器喻人,唯有鋼琴能與之相配。
溫淺。
樊歆來不及多想,將臉往汪姐背後躲了躲。隨即她又覺得可笑——她沒必要慌,更沒必要躲,即便她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他也認不出她。
她忽然悲哀起來,隨後電梯“叮咚”一聲脆響,眼前一亮,公司一樓的場景出現在她眼簾。
電梯裡的人陸陸續續走出去,樊歆不敢逗留,若無其事從溫淺身畔過去。
兩人擦肩而過,樊歆剛為沒被發現而鬆一口氣,誰知腳下猛地一絆,“啪”一聲悶響,她重重摔到地面,堅硬的大理石地面將她膝蓋磕得劇痛。
身後一雙手扶住了她,低沉的嗓音含著歉然,“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踩到你的裙子。”
這聲音太過熟悉,溫淺!
樊歆不敢回頭,忍痛道:“沒事您走吧!”怕他發現,她連聲量都壓低了些。
又一雙手扶住她,是汪姐的,她高聲道:“呀,樊歆,你膝蓋磕出血了!趕緊去醫院!”
樊歆怕再耗下去會被揭穿,她掙脫兩人的手,忍痛向前快跑,頭也不回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