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佳,個個屏息靜氣,整個宮殿裡頭只聽得見一陣陣的蟬鳴聲。到傳晚膳的時候,本要按例去請皇上,儘管皇上一次都未曾來過,總是以各種藉口推託。宮婢剛挑開紗幔要出去,上官嫃卻突然發話說:“別去了。”
元珊不敢置信,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倚在榻上的皇后反問:“娘娘說……別去了?”
上官嫃足尖勾起木屐下榻來,一步步啪嗒啪嗒走近膳桌,“別去了,反正他不會來。”她臉色麻木,周圍的宮婢都不知所措,望著元珊。
元珊揮揮手道:“娘娘的話你們聽不懂嗎?別去請皇上了,快去傳膳吧!”
涼風習習的御書房裡,疲憊的司馬棣在案前睡著了,一手支著頭。
戴忠蘭小心翼翼地點上燈,輕喚:“皇上,該回寢殿用膳了。”
司馬棣睜開眼望了戴忠蘭一會兒,問:“今日皇后那邊沒來人麼?”
戴忠蘭不敢抬頭,諾諾地說:“是。”
司馬棣遲疑著起身,慢慢走出御書房。暮雲低垂,似乎今夜有雨。快要入秋了,他親政已有兩年。司馬棣眼前浮現出上官嫃飛馬拉弓的颯爽英姿,那種烈日下蓬勃的生機似乎綻放出一種別樣的美,原來他絲毫不瞭解她。
司馬棣行至寢殿門口,卻沒有邁過那道門檻,轉身往西廊去了。戴忠蘭一驚,小聲追問:“皇上?皇上這是要往哪裡去?”
司馬棣冷淡如常地回答:“陪皇后用膳。”
穀風習習(8)
戴忠蘭早已熟悉司馬棣無常的性子,卻沒料到他會突然去配寢殿。趕忙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先去那邊通傳了,自己忐忑不安地跟隨皇帝的步伐。
滿桌美味珍饈,精緻可人。上官嫃懨懨地拿起銀筷子,抬手,卻不知要落在哪盤菜裡。元珊關切地望著皇后的臉色,憂心忡忡。一陣疾風吹過,竹簾子嘩啦作響,上官嫃抬目望了望花窗外的天色,喃喃道:“似乎要下雨了。”
殿門處突然閃出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地喊:“皇上駕到,配寢殿準備迎駕!”
宮婢們都愣愣地望著他,有人狐疑、有人驚訝。上官嫃慢慢走過去,蹙眉歪頭問:“你在說什麼?”
小太監跪下行禮,重複道:“皇上駕到,請娘娘準備迎駕!”
上官嫃扭頭往內殿裡衝,心急如焚地喚道:“元珊!快給我梳妝!”一行宮婢們頓時喜上眉梢,各自忙碌開來。
清風捲簾,琉璃盞內燈燭搖曳。司馬棣剛到配寢殿,暮色的天空中便飄起了雨絲,零星地刮在窗紙上。席間靜默無聲,他們多年未交談,除了一聲請安、一聲免禮便相對無言。
上官嫃覺得壓抑極了,儘管入口的皆是山珍海味,卻味同嚼蠟。
窗邊的八哥忽然叫喚起來,打破了這沉默。它抑揚頓挫地念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那嗓音和語調像極了査元赫,滑稽可笑,上官嫃不禁莞爾。
司馬棣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問:“是元赫送來的八哥?”
上官嫃見他發話了,欣喜地點頭,“是。”起了頭,話匣子便慢慢開啟了,雖然交談不多,但三言兩語已經讓她心滿意足。上官嫃低眉垂目坐在榻上,一面小口喝著甜湯,一面溫順地答著話。隻言片語中,她便聽出他平日裡心細如塵,看似淡漠,實則處處關懷。上官嫃心頭一暖,眼眶竟溼潤了。
晚膳過後,司馬棣半倚在榻上小憩,窗外雨點沙沙作響,像蠶蟲噬咬桑葉般溫柔。融融燭光下,半跪在他身邊的上官嫃嫩臉修娥、淡雲輕掃,與白日截然不同。司馬棣喉口動了動,臉上掛著笑意問:“在瓊林苑,你們都比試了什麼?”
上官嫃心馳神往般眯起雙目,答:“比了射柳,原本還要比其他的,可元赫不服輸,想要賴賬,於是就沒再比下去。”
司馬棣不想深究這番話的真假,只覺得身心俱疲,順勢將頭枕在上官嫃腿上,道:“朕累了。”
上官嫃手足無措,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躍出胸膛。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眼前的景象逐漸朦朧,一滴清淚從眼眶滑出,落在他臉頰上。司馬棣詫異地舉眸看著她,輕輕問:“怎麼了?”
“沒有,臣妾失禮了。”上官嫃忙拭乾眼角,再抹去司馬棣臉頰的那滴淚。
她手心有潤潤的香氣,拂過他的面龐若隱若現。司馬棣深吸口氣,倏然捉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臉上,嗓音極低,“為何事落淚?可是皇帝哥哥虧待小環了?”
上官嫃強忍住積攢已久的委屈,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低語,“皇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