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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榻邊坐著的元珊用極輕的聲音詢問:“娘娘,起來用些點心可好?”沒有回應,元珊便揮手令她們退下了。

李尚宮聽了宮婢們的回報,焦心不已,“都三日了,這傷心的勁頭也該緩過去了吧?”

宮婢小心地問:“尚宮娘娘,要不要去稟告皇上?”

李尚宮憂愁道:“皇上近日為國事操勞,就不必去打擾了。皇后娘娘的鳳體原本就該是我們照顧的,去請太醫來瞧瞧吧。”

宮婢領命去太醫院請人,李尚宮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地離開了。

元珊小心翼翼地握住上官嫃的手勸了一會兒,忽然瞥見鏤花窗前掠過一個人影,忙下榻去檢視。窗臺上靜靜地橫著一把油紙傘,元珊覺得蹊蹺,便拿起來,卻見傘下還壓著一方絹帕,繡著四合如意雲紋,針腳細密工整。元珊喜出望外,喚道:“娘娘,那絹帕找回來了!”

本來奄奄一息的上官嫃突然有了神氣,一骨碌爬起來盯著元珊手裡的物件,一把傘、一方絲絹。難怪尋遍了德陽宮也沒找著絹帕,原來是被他拾去了。上官嫃像見著了失散的親人一般緊緊攥著絹帕,嗚咽道:“家中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也不知娘現在怎麼樣?她會不會怨我這個沒用的女兒……”

元珊如釋重負,皇后終於開口了,不管是哭是笑,也算有個交代。她忙命人去知會李尚宮一聲,一面張羅著將殿裡的燈盞都點起來。

短短几日,上官嫃柔和的臉龐顯出了稜角,原本飽滿的下頜也變尖削了。就著明亮的燭光,元珊見上官嫃白玉般的面頰上無半分血色,焦心道:“娘娘,別哭了,咱們先吃點東西。”

“我如何吃得下東西?”上官嫃聲線低啞,靠在元珊懷中哽咽,“聽聞這幾年母親的身子原本就不好,我們互相掛念,一年卻只得見一面……我想回家,元珊,我好想回家……”

“那便安排皇后回去探親吧。”不知何時站在竹簾之外的司馬棣平和地道。

上官嫃一激靈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向蒙著白布的竹簾。宮婢小心翼翼地掀開竹簾,司馬棣慢慢踱步進來,他的金冠,他的龍袍,與這殿中的慘白格格不入。他的神情悠然自得,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上官嫃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跳下榻跪在司馬棣面前狠狠磕了個頭,冷冷道:“臣妾叩謝皇上龍恩!”

“不必拘禮。”司馬棣負手而立,身後跟著李尚宮。李尚宮見皇后神色有異,躬身上前攙住她的胳膊,輕聲道:“皇后娘娘多日未曾進食,身子虛弱,就不必行此大禮了。”

上官嫃膝蓋被釘住了一般紋絲不動,一雙晶亮的眸子死死盯著司馬棣,透出徹骨寒意。司馬棣坦然垂眸與她對峙,良久開口,“皇后若願意跪著,那便跪著。朕有些餓了,先入席用膳。”他便在圓案邊安然坐下,宮婢們揭開一碟碟佳餚的蓋子,頓時香味四溢。司馬棣面含微笑,拿起一雙精雕銀筷,讚道:“皇后宮裡的膳食似乎特別美味。”

威儀棣棣(10)

上官嫃臉色麻木地跪在當地,想起前日去天牢看望公孫慧珺,見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纖弱女子,怎經得住殘酷大刑?公孫慧珺還滿心期望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皇上會去解救她,卻不知他從一開始就想叫她死,叫公孫家陪葬。

上官嫃亦漸漸明白,她這些年所盼所想,都是奢望。帝王哪裡會付出真心,只有無盡的猜疑、提防和心機。

司馬棣嚐了幾口菜,忽覺胸悶,蹙眉望了望四周,竹簾、視窗都掛滿了帳幔,圍得密不透風。他從袖口掏出一個香囊置於鼻端,一面吩咐,“小蘭子,叫人將這些白絹都拆了。”

戴忠蘭正要應下,突然聽見上官嫃嘶啞的聲音,“不準拆!”

司馬棣側頭睨了她一會兒,忽然臉色一沉拂袖離席,道:“回宮。”

李尚宮驚愕地瞪著上官嫃,又氣又無奈,待皇上遠去,痛心道:“皇后何必要忤逆皇上?要知道近日國事繁忙,皇上百忙之中抽空來探望娘娘……”

上官嫃粗聲打斷道:“本宮不需要憐憫!李尚宮今後也不必在皇上面前為本宮說話!”她雙膝痠軟,咬緊牙關費力地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扶著元珊,強忍住淚,“他來看我就是天大的恩賜、就要我感激涕零嗎?家破人亡這份悲苦,我需要慢慢冷卻。李尚宮,再不用勸皇上為我費心了,我受不起。”

李尚宮大驚,斷然想不到一向有分寸的皇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忙清退了左右,朝元珊低聲斥道:“皇后是傷心過頭,糊塗了。元珊,你身為貼身侍婢,務必小心伺候娘娘,別讓她人前人後再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