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提起,午飯也是各自在房裡用,皆是臨時改制的藥膳,雲卿雖沒胃口,也在蒹葭勸說下用了大半。到了傍晚,裴二爺仍沒過來的意思,雲卿少不得去見裴二爺,將過年事宜一一與他說了,連帶對嵐園下人們的安排也都呈秉,裴二爺聽得不大在意,只教她一人做主便好,如此雲卿只得暫且告退。
到了晚上,六哥兒來拜訪她,問過膝蓋無甚大礙,手腕子也按時敷藥,便放下心來。閒談之後對弈幾局,也就各自散了。倒是聽六哥兒說裴二爺在醉望齋自己跟自己發了好一陣子脾氣,六哥兒去拜訪時聽他砸碎了花瓶,也就不敢再去了。
翌日,正是大年三十,嵐園無甚準備,毫無年節氣息。一大早起來雲卿去向裴二爺請安,爾後一起用飯,末了便說:“若師傅今日沒有其他安排,我想去一趟蘇記,將下人們先接回來。畢竟是過年,怎好叫他們流落在外。”
裴二爺茶足飯飽,懶懶坐著,虛著眼說:“不急。你許了他們坐轎子回來,總也得給時間讓商陸去安排這麼些轎子。讓蒹葭給你拿件厚實的衣服,陪為師出門拜訪故人。”
雲卿訝異,見裴二爺並無多說之意,便也不好細問,只言回房加衣,重新梳妝打扮了方才出來。不過是略增了脂粉,換了一雙海棠紅的串珠盤花蜀繡鞋兒,且在昨日的衣衫外加了件白狐裘大氅罷了。這些東西一來價值不菲,二來不會過分奢華,想來不論去拜訪的主人是何等身份此番裝扮都不會失了體面。裴二爺略一抬眼,不冷不熱說:“府上的裁縫都養著看的?紫蘇和蒹葭又是怎麼做事的?一身衣裳連著穿兩天,我苛待你了?”
雲卿昨兒惹得裴二爺不高興,所以今兒原是打定了主意好好乖順一番的。但裴二爺言辭古怪,她便蹙眉上前說:“大過年的這是怎麼了?”裴二爺卻不言,又是半闔著眼,也看不出喜怒來了。
二人乘了小轎,裴二爺低聲交代了去處走在前,既沒告訴她,她便也不問,叫轎伕們只管跟在後頭,一路上不緊不慢晃晃悠悠讓雲卿昏昏欲睡,不知多久後轎子停下,便有跟轎的小廝在外頭說:“小姐,到了。”話音才落便有人打著轎簾子,雲卿一看,竟是裴二爺,忙收拾衣裙出了轎子,左右一看認出這地方,不免當即就變了神色。
“師傅,是裴府。”
裴二爺右手抓了她左手緊緊握著,抬頭看著偌大一個“裴宅”匾額目無表情說:“從今兒開始,我收你為義女,日後便父女相稱。從前是師傅,我所知則傾囊相授,往後是父親,但凡我有的,也全部都給你!”
雲卿一驚,張著嘴幾番欲言卻不能,半晌方柔聲問:“師傅,究竟出什麼事了?”
裴二爺身上似夾著烈烈怒火,哼笑一聲說:“我需得讓那些沒眼力勁兒的人知道,這是我裴文柏的寶貝,這物華城只有我打得你、罵得你、欺負得你,其他人膽敢動你一根指頭試一試!”
084 裴宅
雲卿一愣,鼻子登時酸了,卻不敢再哭,只得笑說:“哪有人欺負我了?明明只有師傅你一個。”
裴二爺斜眼看她一眼,拉著她欲往裴家走,雲卿忙拉住他道:“師傅,今兒是大年三十,你登堂入室地去尋人家的不是,算什麼呢!你是知道我的,素來也不是憑白吃虧受氣的人,我心裡有分寸的,此番便罷了吧!”
見裴二爺聽不進去,雲卿急了,低聲勸道:“六哥兒跟著你,這本就是惹人注目的事,你便別再去跟別人起爭端了,你當真以為你在外遊山玩水的日子,我便不是日日夜夜擔心著麼?”
裴二爺駐足,回頭若有所思端詳她半晌,忽然自嘲一笑說:“我今兒不為你出這個頭,只怕往後便輪不到我了。”說完不再理會她,自己鬆了手堂而皇之上前去了。
裴二爺雖離開裴家許多年,但他的事物華城卻是無人不知,加上他與裴老爺模樣相像,下人們饒是不認識也很容易便猜出來。守門的既不敢放行,也不敢硬攔,最年長的急忙低吼道:“快去請裴管家來!”一旁年輕便忙不迭去了。餘下幾人都一臉歉笑,那年長便說:“二爺過年好!恕奴才無禮了,實在是太太早早兒交代下來,說園子裡的太太小姐們今兒湊在一塊兒寫對子呢,所以不宜讓男客入府。不過畢竟二爺不是外人,容咱們通報一聲也就是了,只是勞二爺稍等片刻,實在對不住。”
裴二爺又一次抬頭看了那匾額,不冷不熱哼了一聲,未再言語。雲卿雖知他不介意,卻難免為他難過,這是他自己的家,如今卻連大門都入不得,回來一趟還得聽管家安排。又知此事無可轉圜,便不再多言,靜悄悄走過去在他身邊兒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