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搖了搖頭,抬眼瞧瞧乾隆,臉上再做不出什麼表情,只是嚅囁道:“只求皇上……給我個痛快吧。”
令妃又急又痛,站起來輕聲罵道:“你這倔腦殼子!打得還沒夠麼?認個錯到底有什麼不得了的?竟似比要你的命還難!”冰兒少了她的扶掖支撐,手一抖就癱軟在地,撐了又撐亦沒有挪動分毫。
“把她拖出去——”乾隆終於開了口。和敬公主忙不迭地跪過去哭道:“皇阿瑪,妹子是被打糊塗了,您饒了她吧!……她已經這樣了,還能再打嗎?您非把她打出個殘疾來麼?!皇阿瑪實在要打,就打我吧……”冰兒閉了嘴,輕喘著,身上雖劇痛,這時卻似乎無關緊要了,迷迷濛濛只覺得眾人嘈雜的聲音都離自己好遠,也許乾隆還要罰她——或許還要繼續痛打,那她說不定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只是一切都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此生已與她無關了。
“——把她……把她……”乾隆猶豫了好久,看看周圍眾人不一樣的眼神,他下了狠心,“把她關到北五所的空房子裡去!沒有朕的親命不許放出來!等傷好些,朕還要問話,若仍冥頑不靈,不肯認錯,依今天的樣兒再加杖責。”
令妃終於鬆了口氣,又似乎更加心痛。卻見乾隆根本不看冰兒被強押的慘態,徑直朝外走去,走到她身邊時,壓低聲音道:“找兩個細心的嬤嬤,去給她換身乾衣裳,弄點棒創藥塗塗傷口;再派御醫去診脈,用藥施治不得耽誤。仔細些,別落下病來。”“嗻!”令妃忙答應。
乾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一般大步流星地走出承乾宮,外面地上還殘留著血跡,已被雨水沖刷得淡了,卻是好大的一灘,浸透鮮血的衣服碎片被雨粘在地上,在風中微微翕動翻卷,乾隆突覺心尖上一酸,想著冰兒蒲柳弱質,受這樣慘酷的重責,一定已痛到肝膽俱裂、無可忍耐;而自己,於情於理,又不得不以此舉塞悠悠眾口,念及,頓覺心口也一般的絞痛起來。後面為乾隆撐傘的太監,見他猛地停下了步子,怔在那裡,一時收手不及,傘沿上一串水珠斜飛入乾隆後領口。乾隆被冰涼的雨水激了一下,回身就是一記耳光抽在那太監的臉上,旁邊大太監馬國用忙接過雨傘,斥道:“怎麼伺候的!下去!”又轉身對乾隆道:“萬歲爺,仔細手疼!這等腌臢材料,讓奴才來處置。”那太監紫脹著半邊臉,跪在地上連連叩首,乾隆臉色暗沉,咬了咬牙,奪過馬國用手中的雨傘,厲聲道:“都下去!朕一個人靜靜!”也不待馬國用說什麼,徑自向外走,到了無人看見的地方,方執起袖子裝著不經意地掠了掠額角,偷偷擦了擦眼角險些要落下的淚水。
冰兒被再次拉出承乾宮門,渾身再被冷雨一激,傷口像突被火燎刀剜一般,猛地痛得撕心裂肺,眼前頓時一陣昏黑,腸胃裡翻江倒海只是噁心要吐。在她身後,是直拖到北五所的滴滴答答一長溜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惡趣味又來了。
女主,你原諒偶吧……
☆、可憐孤悽病沉痾
醒來時,四周已經是陰冷的青磚牆,似乎寒氣從地下直往上冒著,朝南的門緊緊鎖著,北邊的窗戶都用木條釘著,窗戶上是破舊的白綿紙,如今已成了黃灰色,綿紙的破洞上不能透進陽光,卻有冷風呼呼地灌進來,雨水悠悠地灑進來。地上一層灰,不知多少時間沒有掃過了,床上是紅色的舊氈子,已被雨水的溼氣捂得發黴,散發著難聞的味道,另只有一條被捂得潮嘰嘰的破毯子,又硬又涼。冰兒呻_吟著想轉個身換個舒服的姿勢,卻被襲來的鑽心之痛攪得又差點暈了過去,她拼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熬住,正好一陣陰風吹過,被雨水淋溼、被汗水浸溼的衣服全部轉為冰涼,讓她不由地打了哆嗦,突又覺得嗓子眼裡幹得冒煙,渾身毫無力氣,渴望一口水潤潤喉嚨的願望極其迫切,因向外喊:“有人沒有?”自己覺得自己的聲音喑啞如撕破厚紙一般,她咳嗽了幾聲,清清喉嚨,又叫:“有人沒有?”
哪兒有人理她!冰兒努力喊了好幾聲,才聽到有個婆子不耐煩的聲音:“嚎你孃的喪!老孃是伺候你的奴才,給你支來喝去的!?”說罷,就再也沒了動靜。
冰兒覺得更冷上來了,渾身打著寒戰,因為是伏在床上,所以很容易就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心臟跳得很快,急促而飄浮,人昏沉,雖然極度難受,卻也嗜睡,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竟沉沉進了夢鄉,隱約間身邊有個火爐,但也是冰冷的,她使勁想去夠,卻怎麼樣也夠不著……又似乎傳來荊杖的聲音,夢中的她怕得要死,卻怎麼也逃不掉、喊不出……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人粗魯地一推,入髓鑽心的疼痛襲來,轉臉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