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就在影壁外道:“稟公主,門外順天府的人拿人,要請公主暫緩一下。”
冰兒皺眉道:“順天府好大膽子!這條街是郡王府和公主府的地界,在我這裡拿人,還要我回避他,也未免太猖狂了吧?叫他們頭兒親自來回話。”
過了會兒,果然順天府一名小吏過來,也在影壁外頭回話,說話極為客氣,但也不留餘地:“回公主的話,小的奉的是軍機大臣劉大人的命令,捉拿的是朝廷要緊的疑犯,耽誤不了公主多少時候。小的在此先賠罪,事情妥當了,堂官親自來向公主磕頭謝罪。”
聽說是劉統勳派來的人,冰兒心裡“咯噔”一響,聽見那小吏似乎要走,急急道:“慢著!”吩咐轎伕把轎子抬出影壁去,小太監打起外頭簾子,留著裡頭的紗簾,冰兒看著順天府的小吏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問道:“拿的是誰?”
小吏猶豫了一下,聽轎子中的貴人聲音有些嚴厲:“怎麼的,在我面前拿人,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了?是你們堂官這麼教你的,還是劉延清(按指劉統勳字)大人這麼教你的?”那小吏忙磕頭道:“小的不敢!實實與公主府無關,是王府下人一名。”
冰兒頓了頓,著力拍了拍轎壁,轎伕明白是叫抬出門,他們反正只管聽主子吩咐,猶豫都不猶豫就出了大門。那小吏不敢攔阻,只有乾瞪眼的份兒,爬起來跟著一起到了外頭。隔著紗簾看外頭,幾員順天府番役已經揪住了一個人,那人青衣小帽,打扮隨常,看著十分眼熟,但王府用的人冰兒也認識得不多,她又一拍轎壁,轎班停了下來,她問道:“是怎麼回事?”
那人看著公主的金頂轎愣了片時,突然大叫起來:“奴才冤枉!奴才是郡王府的管家,昨日出門回自己家裡,今早上剛回來,不知為何要抓奴才!”那順天府小吏弓著腰,卻冷笑道:“為何拿你,你心裡頭最清楚!——公主,如果別無他事,小的得帶著這個人告退了。如果公主硬要留人,小的也不敢僭越阻攔,只是其中情況,還需公主親自與上頭交代。”
管家聽這小吏說話不卑不亢,而冰兒並不能反駁。轎子中紗簾後的那個影子,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不妨礙你們公務。去吧。”管家一頭冷汗,最後一句話喊了出來:“我只一個人……”便被塞了一嘴麻胡桃押走了。
隨侍公主儀衛的護軍參領來討示下,冰兒怔了一會兒,淡然道:“自然還是去進香。我人不大舒服,早去早回吧。”又問:“王府裡知道這事了沒有?”參領道:“這麼大動靜,應該是知曉了,不過沒有人出來過問。”冰兒心裡冷笑:薩郡王果然是個搖擺顢頇、愚昧無用的。此時轎中,自己正好也把思路理清,因而道:“起轎。”一時儀衛的“叫吃”聲,最前方“頂馬”的喝道聲,各色旗纛迎風的獵獵聲,無上威嚴端莊。
這日進香,心不在焉,腦海裡盤旋著的,一直是乾隆以前教她的“戒急用忍”“三思後行”“殺伐果決”,不同的是,以往這些處事的能耐,多用在幫她皇阿瑪辦事,這次,卻慮的是怎麼瞞住他,好為家人打算了。中午,顧不得享用專奉的素齋,只推說仍在害喜,人頗倦怠,早早地回到自己府中。換了家常衣服,未及休息,又問身邊的人:“今日額駙在哪兒?”
那人回道:“今日額駙去了翰林院。說是下午才回來。”
冰兒道:“我去郡王府請安,叫他回來也一道去吧。”
說是請安,卻沒有去福晉那裡,打聽到薩楚日勒仍在花廳。花廳四面軒敞,門戶大開,看得見薩楚日勒皺著眉頭,焦躁地在裡頭來回踱步,冰兒忖了忖,此時自己不宜單獨見他,便對從人道:“我們先去淺暉院,等英祥回來,我和他一起去給阿瑪請安。”
淺暉院她倒不是第一次來,但是自打藍秋水住了進來,自己連這裡的院門都不願意看見。此刻是圖窮匕首見的時候,加之自己也莫名有些報復的快意,領著一幫子太監侍女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緩緩踱過來,早有人通報了藍秋水,讓她在門口跪迎。
這個女子,依然如當日初見一樣,縱使用了黛青胭脂,眉眼依舊顯得疏淡,此日的疏淡中,更添了當日所沒有的冷漠和敵意,讓她禮儀上不錯,表情的恭敬卻顯得極為勉強。冰兒細細打量她,終於冷笑道:“起來吧。”
藍秋水在身邊丫鬟的扶掖下站起身,恰見玉妞趾高氣揚跟在公主身邊,滿臉的不屑之色連掩飾都沒有,心裡一陣翻騰,不由暗暗咬了咬牙,陪了笑臉道:“公主請上裡頭用茶。”
客堂裡,冰兒坐下,藍秋水自忖身份,連坐的資格都沒有,立在一邊伺候,奉上茶水和點心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