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看到了院子裡金黃一片的相思樹,拍了照片發給蘇笑,說:媽,相思開花了,爸爸要好了,對嗎?
天知道,蘇笑看到這條資訊的時候險些失控哭出聲音。
漠寒,相思花開了,金黃色的一片,和我想象的一樣,真美。
但是漠寒,我已經不敢奢求你能醒來陪我再看一次了。
漠寒,原諒我。
等到花落的季節,我再來找你。
*
六月初,畢業季。
相思花落了滿地的季節,蘇笑再一次被推進了急救室。
上一次是因為車禍,這一次,是因為自殺。
聽到這個訊息時,涼至正在學校裡拍畢業照,夜廷深親自開車來接的她,臉色很沉重,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把她帶上了車。
她還穿著學士服,笑容洋溢地把學士學位證亮給夜廷深看,還說一會兒拍照片發給蘇笑看。
母女二人重歸於好,是涼至從夏漠寒墓園回去的隔天。休息了一夜後,夜廷深便直接帶她去了醫院。起先她還不明白,是夜廷深告訴她:蘇阿姨現在住在夏叔叔之前的那間病房裡。
涼至便明瞭,內心酸澀。
母女之間哪裡有什麼隔夜仇?呆在顧家的那段時間,涼至便想通了,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母親要掐掉父親的生命儀器,為什麼母親要給她希望又生生將它掐滅。
但是,她沒法怨她的母親啊。
在顧家,她住的那間房是空房,顧家上下無一人居住。那間房子是顧念蘇親手給她已過世的母親空出來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知道了,但顧念蘇一直保持著房間裡的整潔衛生,偶爾也會在那個房間裡待著,和牆壁上母親的掛象說說話。
顧念蘇一直羨慕她有媽媽,童言無忌的年代也曾惡言詛咒過她。所以那天她才會說:念蘇,我沒有爸爸了,你開心嗎?
其實誰心裡都不好受,真的。
那段時間裡,顧念蘇告訴她:涼至,我不怨你媽媽了,你也別怨她了。
她說:其實誰都不容易。
是啊,誰都不容易啊,她理解不了母親的想法,但她相信,母親一定有她自己的難處。她愛了父親大半輩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掐斷他的生命儀器?
所以在面對蘇笑的時候,她刻意避而不提這件事情,蘇笑卻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問她:疼嗎?
……
逼近醫院的時候,涼至才越發覺得事情的不對勁,偏過頭來看夜廷深的側臉,下顎緊繃得令她害怕。
夜廷深幾時在她面前露出過這麼嚴肅的神情?他能這樣,必定是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而且,是跟她有關的。
沒由來的,她開始有了幾分抗拒和牴觸,忘了車還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她伸手去拉門把手,所幸車門鎖了。
巨大的恐懼將她包裹,她忽然顫著聲音道:“停車!”
夜廷深握緊了方向盤,唇抿作了薄薄一條線,內心掙扎了片刻後,他打了方向盤,將車子停靠在應急區域內,卻沒有開啟門鎖的意思。
解開了安全帶,他側過身去擁抱涼至瑟瑟發抖的身體,掌心是學士服柔滑的質感,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用自己的身體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都說母女連心,又何嘗不是呢?蘇笑在生死一線掙扎著,涼至的心也因此而狠狠地揪痛著,不需要夜廷深開口告訴她什麼,她便已經有了猜測,然後,恐懼和逃離。
“你……你告訴我不是……”攥緊了夜廷深腰間的衣料,涼至像是抓住了一塊救命的父母,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時帶著顫慄,話還沒說完,滾燙的淚便已經砸到了夜廷深的肩窩處,灼傷了他的心。
夜廷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這個時候他反倒痛恨自己不像肖天佐了,說不出什麼能溫暖人心的話來,只好不停地撫摸著涼至的後腦勺,一遍又一遍地說:“別急。”
等到涼至在他懷裡平靜了些,他才繼續說:“現在蘇阿姨還在搶救,你想哭,就在我面前哭。別讓她擔心了,知道嗎?”
*
到了醫院急診部,涼至雙腿泛著軟,藉由著夜廷深手臂的力量在地面上行走著。
周晚笙在手術室外等候多時,見他們來了,立刻上前。
今天,她不是以主治醫生的身份站在涼至面前的,或許是普通朋友,有一定醫學基礎的普通朋友。
“情況不太樂觀。”周晚笙看著涼至蒼白的臉色,有些於心不忍,“做好心理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