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好了一些,“你倒是個識眼力的。”
而後他信步悠哉走向門口,白藤一直沉默著輕輕靠在牆邊,目不斜視。徐大夫饒覺有趣,回望一眼往這處看的少年,似笑非笑道:“小姑娘好勇氣,明知箭努傷及琵琶骨,還一氣封了自己七處大穴,覺著自己能搶過閻王手裡的命?”
白藤聽他款款說完,終是直視他一眼,嘴唇抿得緊緊的,似是微惱這人的多話。
越槿歌見大夫不過掃視兩三眼,便看出白藤最重處為箭努所傷,白藤又是預設的姿態,對大夫自是深信不疑。他忽然憶起與白藤在山洞中意亂情迷的那夜,她舉止怪異又迅速清醒,然後……
然後她說她自封了內息。
越槿歌向來不清楚江湖中的心法套路,只當內息既然能封,自然輕而易舉能解得開,卻忘了白藤本就是有傷之人。
一箭深入琵琶筋骨處,她還強力運功封住內息,怪不得練武之身,傷處卻遲遲不好,體質日漸孱弱。
她究竟把自己當甚麼了?!
越槿歌氣極,一時衝到白藤面前,見她端身而立,眼神不自然地卻錯開了他,越槿歌心裡大致是清楚了,竭力平和道:“大夫說的都是真的罷,你明知後果做甚麼還這般作為?”
白藤有意無意瞞了他一路,有些心虛,事已至此只好老實交代,“確是不假,白藤修煉的武功勁道鬼魅,趁傷重之際反噬心智,難保不會傷了你,將其封住是最好的辦法。”
她不會說話,尤其是在越槿歌面前,將原委簡單解釋一番,其他便不再開口。不知何時起,她一心只為越槿歌打算,至於代價多大她從未在意。
這大夫說的也有誇大之嫌,以她的身體情況,縱是禁封武功心法紊亂,支撐三月亦是無礙,屆時她早已回到涼州天門,師父師兄自會想方設法救治她。
最多不過武功盡失成為廢人,哪裡會有性命之虞。
她心性冷淡,對外事向來漠不在意,沒了武功也不會過多在乎,做普通農婦還是快意江湖的俠女,於她而言都一樣。
當然,白藤也不會講與越槿歌知曉就是。
越槿歌又是惱怒又是氣憤,幾欲想衝上前狠狠給白藤兩耳光,深呼吸幾口氣,還是忍住了,他來回負手踱步,最後死死抵住白藤,咬牙怒道:“誰叫你這樣做了?!你一廂情願地討好我,我可有說過要接受嗎?!”
以命相救,一次不夠,她還來第二回!他的命貴如金山銀山,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越槿歌心裡慘然,為他這樣一個只知玩樂,遊手好閒的廢皇子,值得麼……
白藤聽見越槿歌難掩的憤怒之辭,羽睫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嘴唇依舊抿起愈顯蒼白。
她把頭別在一邊,身子瘦而高挑,直直立於門邊,什麼話也沒說。
徐大夫饒有興致觀看,也不打斷他們,自己又進屋去了。越槿歌見他不管他們,來不及繼續生氣,立馬攔下大夫,“大夫您妙手回春,既能看出病因,必能有法子診治。只願您能救救她,在下銜草結環無以相報。”
他說得真誠懇切,細膩如玉的面容因為擔憂著急,甚至有些發紅。
徐大夫氣定神閒側過身,輕笑一聲:“早先不曉得尋大夫治,如今賴上我了。”
越槿歌躊躇猶豫,欲要再說什麼。
“也罷——”徐大夫打斷他,三角眼微眯,“隱居好些年了,難得遇到這作繭自縛的奇症,也是有趣。施金針將經脈打通,輔以幾貼藥材煎服,三月定能保命,至於其他,恕老朽無能為力。”
他說得怪沒好氣,白藤聽他這話,卻也能理解。二皇子心思狠辣,射出那一箭是下了狠手的,能護住她性命已是極不容易,連她師父也不可確然擔保將她恢復如初。
越槿歌聞言大喜,再朝他恭敬行禮,“如此便多謝老先生了!”白藤見越槿歌這模樣,縱是心中無意逗留,到底還是乖巧地踏步進來。
越槿歌立時體貼攙扶著她。
“莫急,我可不是甚麼樂善好施的大菩薩。”徐大夫斜斜掃了他二人一眼,端著口氣,“施針損耗心血,藥材亦是名貴不可言,酬金還是事先說好的妥當。”
“只要能治好白藤內傷,酬勞自然不用說!”越槿歌一口回道。
白藤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嚥下嘴邊的話。
他在皇宮裡少有用銀子的機會,往日出宮玩樂,只消同掌事公公打個照面,銀錢只管拿便是。越槿歌本就貴為先皇后所出的皇子,還有個入局朝堂的同母太子兄長,身份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