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馬也是個麻煩事。
我不肯和慶王湊合,只好眼巴巴地望著封崢。
夏庭秋袖手旁觀,一臉玩味的笑意。
封崢在我的目光下終於脫下,嘆了一口氣,彎下腰來,朝我伸出了手。
我仰頭看他,他的臉揹著光,有點模糊,可是雙目清澈如泉。我把手交到他的手裡,順著他一拉,跳上了馬,坐在他身前。
封崢的手繞過我的腰,握緊了韁繩。我一下屏住呼吸。
“失禮了……”封崢在我耳邊低聲說,卻沒放開我。他拽著韁繩,腳夾馬腹,催馬走起來。
馬一走,我身子朝後靠。背後傳來的溫熱的感覺,然後靠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我身子猛地一僵,只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把揪住了心。
沙丘在我們的腳下延綿起伏著,頭頂是萬里無雲的藍天,我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沙海里走著,覺得時間似乎也無限延長了下去,此刻變得沒有盡頭。
我靠在封崢的懷裡,聽著他熟悉的心跳,睡著了,又醒過來。他的腰桿依舊挺直,為我支撐著小小一方平靜安寧。
出了溼地,我們一直走到了傍晚都沒再遇到海子,好在這邊綠洲也多,便找了一個植被茂密一點的綠洲安營紮寨。
之後兩天,我們路過了好幾個綠洲,卻沒有一個有水。吃的食物是夠,水卻告急。我們只靠打來野鴨放血喝。
我還和封崢開玩笑:“茹毛飲血,咱們就差見獸皮衣裳了。”
封崢沒說話,只拿袖子給我擦臉。
我知道我一臉血,不過是鴨子血,我也不介意。
“別擦了,回頭找到了海子,好好洗一下就是了。”
男人們這麼多天沒梳洗,鬍子都長出來了。平時一個個都是清俊貴公子,現在看著全像街邊乞丐,還渾身發臭。
封崢問慶王:“還有多久才能找到水源?”
“看運氣吧。”慶王含混地說著。他正蹲在地上,拿著幾個鵝卵石丟來丟去,不知道是卜卦還是在玩。他那一身白衣是髒得最快的,現在看著就像快抹布。他頭髮幾天沒洗,他也懶得梳,就這麼披著,現在也同拖把差不多了。
“好啦!”慶王丟了石頭,站起來,“朝南走!”
“你確定?”我慢吞吞地爬上馬。
慶王牛皮哄哄地說:“卦象上說了,朝南走才有一線生機。你要不肯也可以,留你在這裡打野鴨子,也死不了。”
“誰說我不肯走了?”我嘟囔。
這次我們走了有一個多時辰,遇到了一條已經乾涸了的河床。我們沿著河床向南走,只見這河床甚寬,兩岸石壁高聳,河床里長有零星野草,卻是一滴水都看不到。
慶王琢磨了一陣,說:“我估計這條河就是史書裡記載的蘇科亞瑪河,土著語裡的來自天上的水。據說六百多年前,隆朝的時候,這條河還存在。史書上寫:‘河水清澈,魚蝦成群,兩岸城鎮繁茂,良田萬頃。’”
“我記得這段。”夏庭秋說,“蘇科亞瑪河,東齊書裡稱為天水河。當年南北交通,多少貨糧都是透過這條河運輸的。河流經過的地方,也都是富足之地。”
“那今天怎麼會成這麼一副光景?”我問。
慶王說:“隆朝大興七年的時候,北邊黑山地震,兩山合一。當初黑山雪嶺上的雪水融化,就從那個山谷裡流出來。山谷沒了,山上的溪流改道,這河水就越來越少,後來就漸漸乾涸了。這邊本來乾旱少雨,沒了河,兩岸也就漸漸荒了。於是,人也走了,城也廢了。”
“怪是可惜的。”我感嘆一聲。
“不過……”慶王話頭一轉,兩眼冒光。
“不過什麼?”我問。
慶王不答,思緒顯然已經飛到九天外,笑的也是越來越詭異。
“不過什麼呀?”我只好回頭來請教封崢。
封崢一臉“我怎麼會知道?”的表情。
這時慶王忽然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大叫一聲:“快跟上來!”然後一陣狼煙絕塵而去。
我哎呀大叫,對夏庭秋道:“你還說過他不會逃跑的!”
夏庭秋翻了個白眼。封崢也抽了一鞭子,催馬跑了起來。
第 48 章
跑了沒多久,我就漸漸發覺到不對。兩岸是石壁越來越矮,然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黃沙碎石,叢叢雜草。那些石頭看著眼熟,竟然有點像是斷壁殘垣。
慶王已經爬上了前面一個高高的沙丘,立在上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