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后能夠放寬心便好。”
“真是可笑。”太后搖頭笑了笑,“不過是因為得了阮洪一幅畫,母后從前連此人是誰都不知道,虧那些人費勁腦汁,盡然想到把慕家也牽扯進來。照這麼說,哀家豈不是也有私通他國的嫌疑?”
桓帝忙道:“那幅畫是兒子親自帶過來的,與母后有什麼關係?母后放心,這等荒謬言論哄不了兒子的。”
“是啊,也只能騙騙三歲孩子罷了。”太后放下手中的琥珀念珠,起身給香爐裡撒了半把沉水香屑,漫不經心道:“只是有些奇怪,這兩年母后已經不理朝堂政事,照理說不該得罪什麼人,那人會是誰呢?”
桓帝聞言微怔,心中有一線猜疑光線悠然晃過。
太后卻沒有再說下去,只道:“罷了,還是早點了結此案的好。”
既然太后有意早日完案,桓帝也覺得越拖越是生出波瀾,因此著令速辦,很快便將阮洪二人定了死罪處斬。至於那名霍連奸細,因為再無絲毫利用價值,遂被秘密毒死在刑部大牢,一切都似乎平靜下來。唯一多出來的一件事,便是桓帝囑咐孫湛,命其多加留心劉惠書,嚴密觀察與之來往的各類權貴。
此時距離阮洪獲罪入獄之日,還不到十天時間。在官場上,富貴榮華、生死性命皆是瞬息萬變,昨日還是風光無限的朝廷要員,今朝便在刑場身首異處。這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晞白的預想,自己還沒來得及拔劍出鞘,仇人便在一夜之間都死掉了。
晞白無法描繪心中感受,只覺有一種落空後的無力之感。即便武功再好,在朝局之中也完全沒有作用,風雲變幻無常,自己也只能跟著隨波逐流罷了。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該捲進官場裡來的,他的失望並不瞞著蘇拂,嘆氣道:“雖然阮、胡二人皆該死,但我卻希望是自己親手了結,可惜官場局勢難以預測,實在不是你我之力能夠掌控的。”
“不錯。”蘇拂頷首,“不過阮、胡二人一死,總歸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你就不用親身犯險,一點小遺憾也算不上什麼了。”
晞白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們這些人完全插不上手。”
蘇拂靜靜在旁邊坐下,蹙眉道:“只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阮洪是太后提拔的,怎麼阮洪出事,太后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就這麼死了,好像與她完全不相干似的。”
“不知道。”晞白微微搖頭,“大概是通敵之罪太大,太后也不想牽扯其中,故而才會避嫌不管,只是……”想起那日的驚鴻一瞥,至今還是影像清晰,那樣溫柔似水、英姿颯爽的女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再看大將軍雲琅,也是豪爽有情義的人,既然是同母同父的姐弟,應該也不會相差太遠吧。
令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為什麼僅憑一面之緣,內心就會對太后改變看法,彷彿本來就有什麼牽絆似的。太后那溫柔的微笑,帶著一種柔和安詳的母性氣韻,讓人感到無比親切,像極了想像中母親的味道。
晞白當真嚇了一跳,搖了搖頭,“不、不是的。”
蘇拂詫異的看著他,問道:“什麼不是?”
“沒什麼。”晞白隨口敷衍,側首看向雨後初晴的天空,“既然阮、洪二人已死,那麼剩下的便是找出無影門的兇手,可惜查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查出真正的兇手。”
“你又何必自責?”蘇拂站起身來,柔聲道:“爹爹死了兩、三年,我不是也一樣沒有找到兇手?急也沒有用處,我們一起慢慢查罷。”
一起?這可真是讓人心生柔軟的字眼,晞白轉身回頭,看見翡翠耳墜在蘇拂臉側輕輕晃動,與白皙肌膚相襯,透出一種別樣的清雅氣韻。她身著一襲素色淺紋輕衫,微笑看著自己,猶如一朵碧池水中盛開的無暇清蓮,令自己心生無限安寧。
第二十六章 雷動
因為霍連奸細一事,近幾個月來鬧得京城裡人心惶惶。加上早先皇后小產,宮中暫時禁止了禮樂絲竹,氣氛一直頗為沉悶,時間長了大家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如今阮、胡二人皆已經處決,一件大案便算落定,太后嫌宮內氣氛不好,因此商議著也該辦點熱鬧的事了。
恰好本月二十四日,是十一公主佑馥的行及笄禮的日子。太后覺得是個好機會,遂吩咐內務府一定要隆重舉辦,又因為與謝太妃交好,連公主的封號也一併讓她選了,定下“禾真”二字後,再由皇帝親自頒下旨意。
難得有如此盛大的熱鬧事,太后、太妃們,皇后以及年輕的妃子們,再加上幾位皇子公主、駙馬王妃們,數十名皇室親眷在御花園齊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