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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到底是顧念兒媳的臉面,這日,方渠家的特地尋了個由頭將葛矜支開,才到了西院與瑞瓏嫣說話。

單說瑞瓏嫣染上的疫病早就好全了,只是那日在院子裡吹了許久的秋風,夜裡又受了寒、高熱了大半夜——若非有錦瑟、落梅在旁精心伺候,只怕腦子燒糊塗了也未可知。然經由這幾日起起伏伏,瑞瓏嫣剛養出來的肉嘟嘟的臉頰凹下去不少,身形愈發消瘦,原先合身的衣裳掛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教人瞧了,不免心酸。

“四姑娘,老奴這也是沒法子。”方渠家的唏噓不已,搓了搓手,躊躇說道,“只是莊子裡有莊子裡的規矩,不幹活的人什麼都不許有。”

方渠家的長著一張圓盤臉,年近五十,卻是保養得宜,連眼角的皺紋都微不可察,是個慈悲面相。一身臧棕色窄袖服打扮,挽了個整齊利索的半月髻,斜斜插了兩支素銀簪子,兩耳一對金珠子,腳踏青絲千層底。這樣的模樣、打扮,在外莊一眾蓬頭垢面的粗鄙婆子中已屬上乘。

“自然了,您是姑娘自不必說,莊子裡理應供奉四姑娘的吃穿,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讓姑娘做那等下人做的活計的!只是錦瑟、落梅這兩個孩子,老奴實在是做不了主。您要知道,眼下幾近年關,莊子裡的事務最是繁忙,老奴這手裡頭的人手都緊巴著呢!她倆要是還不肯為莊子幹活,為全規矩,那老奴也只好停了她倆的吃食衣裳了。”

方渠家的愈說愈有底氣,末了,竟是一點兒也不顧及明面上的客氣:“四姑娘,老奴常聽葛矜說道——您是老夫人跟前最規矩的姑娘了,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為難老奴的罷?”

落梅氣得跳腳,嘴裡叫道:“你這婆子好生無禮!我們都到莊稼地裡幹活,四姑娘這兒何人來照應?且不說四姑娘大病方愈,最須得人近身伺候,就是放在平日裡,也斷然沒有這等說法!”那架勢,咋咋呼呼、上躥下跳、沒個消停,頗是教人頭疼。

瑞瓏嫣心裡也不大痛快,歪歪窩在床榻上的身子使勁坐直了些,微微揚眉,道:“方渠家的,你當真要我兩個婢女離了我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方渠家的怪叫一聲,瞪大了眼,好似瑞瓏嫣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老奴也是為了四姑娘著想,您瞅瞅多少人的眼珠子直直盯著這西院哩!要不是老奴好說好歹地勸著,眼下站在四姑娘您的面前的,可就是那些個毛毛躁躁的婆子了!哪裡會有老奴我這般好說話。”

方渠家的說的倒是實在話。

雖說漢子們白日裡操勞、黑夜裡嗑菸葉,只圖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自在,對莊子裡多出幾個吃白食的人並沒有多少人在乎。偶有心思不正的,看到東院、西院幾個國公府出來的主子接連失寵的模樣,早就打消了討好的心思,任由其自生自滅。

但是婆子們的心眼可就多了去了!平日裡最愛乾的就是三五成群聚在一塊兒碎嘴說閒話——更別提此間還有陳祿家的為首的被汝國公府趕出來幾人,自然是添油加醋地說了不少風涼話,旨在詆譭四姑娘的名聲、挑唆婆子們一同對付四姑娘,以報當年杖打、驅趕之仇。

要不是方渠家的攔著,那些個婆子們早就鬧到西院來了,不比當初二房整頓的架勢差。

不過一個失了寵的姑娘罷了,婆子們是不會放在眼裡的,哪怕明目張膽地剋扣四姑娘的吃食衣物,四姑娘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瑞瓏嫣是知曉那些個婆子撒潑起來如何厲害的。

以往在國公府中,有人高馬大的家丁護衛、更甚有公主府的軍司侍衛在側,幾個撒潑的婆子何以為懼。

但在這外莊,左右僅有錦瑟、落梅二人,瑞瓏嫣一個閨閣姑娘,又能成得了什麼大氣候?即便有葛矜費心費力地張羅幫襯,但葛矜說到底是方家的兒媳,是外莊的管家娘子,不可能一天到晚伺候在旁。就先前那三五回往西院跑動的事兒,還是方渠家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的呢!

瑞瓏嫣蒼白的小臉愈發灰白,闔上眼、抿著嘴,似乎在掂量方渠家的說的話,心中卻暗自嘆道:自個兒竟也有受奴才逼迫之日,當真是時也命也。

錦瑟畢竟年長几歲,卻還算冷靜,先給瑞瓏嫣掖了掖被角,以示瑞瓏嫣稍安勿躁,再上前一步給方渠家的福了福身子,道:“董媽媽①說得在理,我們四姑娘也不是不體諒董媽媽的難處。只是四姑娘身子不爽利,身邊實在少不得人伺候,這西院離了我與落梅二人,要是四姑娘有個好歹……董媽媽,您總不願見到如此的罷?”

“再說了,落梅年紀小,又無個把子力氣,就是真去了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