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一切如常,彷彿之前的風波都不曾發生過。
佳南工作到午休,秘書打電話進來,說是有人找她。
她並沒想到,柏林是帶著一大袋藥來看自己的。
甫一見面,他便伸手去探她額頭,略略有些擔心:“是不是病了?昨天怎麼把電話掛了?”
佳南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他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中,尷尬的笑了笑。
佳南低了低頭,刻意沒去看他的表情:“謝謝,昨晚太累了,我沒病。”
她今天穿的並不是酒店的制服,而是一件墨綠色的高領無袖上衣,愈發襯得下頜尖尖的,膚色雪白。柏林的目光在她的頸間停頓了一會兒,倏然便沉了沉。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佳南有些不自然的撫了撫自己的脖頸,低聲說:“柏林,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面吧。”
柏林卻笑了,表情愈加顯得沉靜溫柔:“為什麼?”
她沒有勇氣說出那樣不堪的理由,便頓了頓,低聲說:“沒什麼,不合適。”
“不合適?”他咀嚼著這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許佳南,發生了什麼事?”
佳南依舊微笑著,眼神卻似乎有些渙散了,隔了許久,她才用很緩慢的語速說:“柏林,你可以不要再問麼?我真的只剩下一點點東西……驕傲,尊嚴什麼的……你可以,給我留下一些麼?”
她轉身離開,走得速度這樣快,彷彿慢上一秒,就再也難以剋制情緒。
而盛夏的烈日中,柏林站在門廳的地方,影子拖得很長。周遭人流湧動,而他就這樣站著,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日子還是這樣過。
工作愈來愈順利,卻沒有驚喜,沒有期待。佳南每天都住在那套公寓裡,有時候陳綏寧會回來,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會回家陪妻子。
偶爾佳南坐在飄窗上,望著腳下的城市,想起他們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只是希望見到他,每一分每一秒。可是如今,她變得恐懼,怕見到他,怕到提早半天知道他會回來,她便坐立難安。他與她並肩躺著的時候,佳南側頭看著他,他的側臉的輪廓雋然如刻,呼吸亦是平穩,只有在這個時刻,她才會有衝動,想遠遠地躲開,或者將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這樣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吧。
可到底還是不敢,佳南悄悄地坐起來,披了外衣,走到客廳裡。
屋子裡沒有開燈,她捧了一杯熱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發呆。
以前自己是多麼厭惡黑暗呵……哪怕睡覺,也總要開上一盞燈。可現在,她愈發的喜歡躲在黑暗中,將呼吸壓得很低很低,這樣,沒有人會發現自己……而且,她現在的身份,似乎也只適合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夏日的天空亮得早,沒過多久,那種濃稠的墨藍色便漸漸地稀釋開了。
手中的溫水早就變成了室溫,佳南正準備回到臥室,一抬頭,一道修長的人影倚在門邊,目光不輕不重的落在她身上,似乎這樣彼此靜默著,許久許久了。
她淺淺笑了笑:“你……起來了?”
陳綏寧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你就這樣坐了一夜?”
佳南後退了半步,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說:“不,我出來喝點水。”
陳綏寧似笑非笑:“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床邊有一杯水吧?”
佳南怔了怔,避開他的目光,深呼吸了一口,便抱住了他的腰,低聲說:“現在還早,再去睡一會兒吧。”
其實她並不確定這一招會不會奏效。然而陳綏寧的反應,讓佳南覺得鬆了口氣,他並沒有推開她,只是將手鬆松扶在她的腰上,一道回了房間。
安靜的躺下來之後,佳南朦朧間終於有了一絲睡意,她翻了身,往床的一側縮了縮,卻聽見陳綏寧的聲音不鹹不淡的傳來:“許佳南……”
“嗯?”
“你一直在討好我。”
睡夢之中,他的聲音忽遠忽近,佳南並沒有分辨得很清楚,於是喃喃的說:“什麼?”
他卻不說話了,伸手將她抱了過來。
佳南不安的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黑暗之中,陳綏寧卻並沒有再閉上眼睛。她在自己懷裡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整張臉都埋在自己胸口,這樣……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於是他輕微的動了動,將她的小臉自胸口挖了出來。窗外晨光漸漸落進來,他看到她眼下烏沉沉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