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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營事務,洞若觀火,怎麼可能做到內足於懷?四叔從來都不是心安理得的隱逸之士。”

她坐下來,扶住腦袋,靜靜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我們二人相對無言,坐了良久。她又忽然道:“罷了,這些未嘗不是好事,若沒有四叔他們在外苦心經營,我哪來山中的閒暇舒朗時光。從前我只覺得‘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其實也未必如此。人總要有自己的念頭,就好比我喜愛書法辭曲,四叔他們想的或許是經國大業,治世良方吧。你說得不錯,以己度人,終究狹隘。”

我沒料到她心思轉得這樣快,竟自己把自己說服了,面色也已經恢復如常。

我也順其自然轉開話題,“對了,阿韶哥哥說,扶蘇院下又建了禮樂館,太傅正打算採編蒼喬國各地曲辭歌謠,編成一本詩集,阿韶哥哥覺得這差事比較合你的興趣,若是你點頭應允,他就打算向太傅大人舉薦你。”

她坐直了身子,問道:“太傅大人?可是當年的南喬公子喬子洛?”

我點點頭,“正是。”

她面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目光來,“真的嗎?你可見過喬太傅?”

“見過啊,幾年前西觀城一戰,是太傅領的援軍支援越離夫人的,所以那時越離夫人養好傷帶我去蒼喬,我便在軍營見過他了。而且,到平京後,我去過幾回扶蘇院,太傅就經常在那裡講學。”

她有些開心地笑起來,眼睛彎成亮晶晶的月牙,有些“趙韶”附身,“若有機會拜會喬太傅,或者有幸能夠看他寫字,更或者,能有機會向太傅大人請教一二,該是何等榮幸……”她越說越興奮,兩頰笑渦霞光盪漾,仿若匣中珠玉,葳蕤生光。

作者有話要說:

趙韶的一段話引用了曹丕《典論·論文》;

後面還引用了一首詩:

《桂花》 宋·洪邁

風流直欲佔秋光,葉底深藏粟蕊黃。共道幽香聞十里,絕知芳譽亙千鄉。

☆、金風玉露

五月下旬,魚山便進入了雨季,一連數日,山中都是煙雨濛濛,杳無人跡。花窗外翠竹依依,雨落飛簷,風中攜來蒿草、艾草之香。

雨中的魚山,美則美矣,只是山中溼氣甚重,我身上的刀傷疼得厲害,雨一連下了數十天,我也臥床休息了數十天。

阿函初看到我身上的刀傷時,十分痛心疾首,“阿纓,你是惹上了哪門子的江湖紛爭?好好的身體怎麼被劃成這樣?等等……你跑來魚山,不會是皇帝嫌你身上太醜,把你拋棄了吧?”

我睜大了眼睛,“阿函姐姐真乃神人,這都看得出來?”

“正經點兒,快說說怎麼回事?”

我懶懶解釋:“傷是在北疆的時候弄的,皇帝雖然沒有嫌我醜,但的確拋棄了我,我也拋棄了他,我們是相互拋棄。”

她皺了皺眉,“在北疆還受了傷嗎?怎麼沒聽阿川提過?”

“傷在我身上,他當然不知道了。”

“這個缺心眼兒的阿川。”阿函臉上有些恨鐵不成鋼,轉而又對我道,“沒關係,我一定替你找最好的大夫,把身上的傷疤全部消掉。”

之後,她便再也沒有提過要我離開魚山的事情,也沒深究我和蒼宇的事,而每當我提起平京禮樂館的事,她都搖頭笑說,收集詩詞曲賦這種事,她自己四處遊走一番,也是能做到的,未必需要去平京才做得成。我也順理成章開始打算在魚山久居。

直到六月初,雨勢才算減輕,我也終於開始恢復元氣。阿函見我有了生氣,額間緊蹙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隔了幾日,她又興高采烈請了蕭叔蕭娘,還拉了我去麓園聽她新度的曲子。山下麓園建得極大,園內竹木蒼翠,引一池白溪水,水上風亭水榭,掩映於青山樹影中,別有風情,是個飲酒吟詩,聽曲做夢的好地方。

蕭叔和蕭娘不僅是山下果園的守園人,還是趙氏四兄妹的樂理師父。蕭叔擅唱北曲,彈得一手好三絃,蕭娘唱南曲,是當年夏侯國有名的笛師,他們二人琴瑟和鳴,是魚山的一對典範夫妻。趙家人生來一副好嗓音,阿函在蕭叔蕭娘的□□下,更是唱作俱佳,最得兩位師父的青睞,蕭娘更是贊她唱曲“功深熔琢,氣無煙火”。

此刻,蕭叔蕭娘於水榭之上相對而坐,一彈一吹,絲竹管絃之聲沿著池水迤邐而上,嫋嫋不絕。我懶洋洋倚坐在鵝頸靠椅上,抖腿打著拍子,聽得骨頭都酥掉了。

雨後的天空澄澈無比,風也帶著涼意,幾近傍晚的涼風中,阿函姐姐一襲素衣,憑欄而立,手中合一把香扇,於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