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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刺激也留了什麼心理陰影吧?”柳三笑抱胸坐在床邊,緊盯著雲翳的臉。

雲翳坐在床上,完好的那條腿曲起,另一條腿上裹了厚厚的紗布,他昏睡後剛醒來不久,唇色尚有些泛白。他默了半晌,終開口道:“師叔,我想靜一靜。”

柳三笑頓時欣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哈哈,我大師姐的孩子心理素質果然過硬,我就說嘛哪有那麼容易就會有心理陰影,瞧瞧,腦子轉得多快,身世什麼的一清二楚呢。哈哈,你好好休養,哈哈,師叔我親自為你煎藥去……”

待柳三笑走出去,我才緩緩走到他床前,他彷彿此時才注意到我似的,“你怎麼沒跟他走?”說完順著我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嘴角輕輕扯出一個笑,“不過是瘸了腿,沒什麼好憐惜的。”

他才十六歲,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卻再也不能優雅地行走,飛快地奔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躍馬提搶,領著十萬大軍奔騰呼嘯著掠過戈壁莽原。我心中難受,只吐出幾個字:“對不起。”

“你不用替他抱歉,他不用覺得抱歉,他也不會覺得抱歉。”他轉了目光,不鹹不淡地回答。

“他做得確實過分了,我,我也從不知道,他原來是這樣的,他竟然這樣狠心無情。”

“我父親對他一樣狠心,我不過瘸了腿,遠遠不及他所遭受的。”

“難道是當年雲夫人給他吃了有毒的桑葚,他才懷恨?可是,他自己也清楚,做手腳的是藍相,明明……”

“我母親是莪術婆婆的弟子,桑葚上有毒,她能看不出來嗎?不過巧借他手,順水推舟罷了。”

“可那也不是你的錯,母債子償,對你而言,毫無道理。”

“纓夫人,你真是白白大了我三歲,他怎麼可能僅僅因為這些……”雲翳皺眉看了我一眼,“他做了十多年太子,遭受了十多年明槍暗箭,這些原都是替我承受的,我理當償還。我是先皇的兒子,皇位有力的繼承者,擁兵十萬,勤王護駕,在位者自然忌憚,被奪去兵權是自然的,若要安身立命,不缺胳膊少腿的,永遠沒辦法置身事外。”

“可沒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沒打算利用自己的身份對他不利,不是嗎?他這樣對你,真教人心寒。”

雲翳神色複雜地看著我,轉過話題,“就因為心寒,你不打算回去了嗎?”

我低頭一陣沉默,藍照兒死前曾暗示我,我父親的死與蒼宇有關。那時我不信,可現在看到他如此對雲翳,再想想他對藍照兒的死似乎也不那些在乎,便沒有那麼信他了,蒼宇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心裡怎麼想的,我絲毫猜不透。

“那你打算怎麼辦?”雲翳又問。

我茫然看著他,“不知道。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越離夫人不在了,親生父親也不在了……從來都是孤兒,以前是,現在也是。”他自我嘲諷地笑了笑,“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旨意,讓我去偏遠之地……”

“流放?”我立時有些激動。

他搖搖頭:“他在那麼多人面前道出我的真實身份,怎麼可能會那樣處置我,依我看,大約是封我做個閒散王爺,離平京遠遠的吧。”

雲翳所料不錯。幾天之後,平京便有人來宣旨,封蒼雲翳為靖南王,一個月後須前往封地雲川。雲川在蒼喬國最南部,靠近磬吉國,地勢極偏,說得好聽點是風景如畫,其實誰都知道雲川多山地,交通不暢,物資貧乏,是整個蒼喬國屈指可數的荒涼之地,封地雖廣,卻不及東洲一半土地。靖南王,這三個字聽起來不啻一個悲涼的笑話。

跟著旨意來的還有蒼宇的一封信,說神醫風白楊已經入宮,柳三笑無須再進京,又留給我四個字:不必回京。

我做不到像雲翳那樣平靜接受蒼宇冰冷的安排,也做不到像柳三笑那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四個俊逸得出塵的大字直刺我心。

去留隨意。

其實我哪有主動權,不過是他高興了,讓我靠得近些,他不樂意了,又將我推得遠遠的,東洲地道里短暫的溫存,鏡月寺裡片刻的真心,彷彿從未發生過一般。那時我近乎以為自己能取代藍照兒的地位,原來依舊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可以棄藍照兒不顧,又怎會對我掛心。

人最大的失望都源於最綺麗的慾望與幻想,我想我的這場盛大的海市蜃樓是該消散了,從前,我奔向的,我自以為英勇無比、不顧一切奔向的,不是百轉千回鐵杵磨成針的愛情,不是入骨相思熬成君心似我心的皆大歡喜,而是與綠洲越行越遠的沙漠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