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她像是覺得,這一句話,還不夠火力,再一次補充道:“江聿琛,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可怕,太過可怕。周瀟喜歡你,從小喜歡你。之後,又跟了你海外漂泊了八年。你居然在她的父親落馬後,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了她。江聿琛,你真的,讓我覺得可怕。”
眼眸微眯,江聿琛用一種危險的眼光打量著她:“江黎夕,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嗎?”
“是。江聿琛,我害怕你……”她抬起頭,望進他深不可測的黑眸裡:“從始至終。”
黎夕的話音剛落,寬敞的臥室裡,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響。如同,瀕臨死亡的寂靜。兩人都沒有開口,而江聿琛也保持著那個僵直的姿勢,靜默地凝著她。
許久後,男人的聲線,如同單簧管一般的低沉。清絕的嗓音中,充斥著自嘲:“可是,該怎麼辦呢?”
“江黎夕,我愛你,從始至終的愛你。”
黎夕所有的表情,都停滯在一瞬間。心底充盈著的恨,頃刻間,全被心疼所取代。她分不清現下的自己,是何心緒,更分不清自己,對江聿琛抱有的,是什麼樣的感情。
她在心底暗自篤定,卻無力地像是在自欺欺人。她想,她一定是被江聿琛矇騙了。她是恨他的,一定是。
沉黑的眼眸裡,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溫柔。可惜,在愛情面前,黎夕是個瞎子,她會選擇視若無睹。
窗外,溫煦的風聲,透過紗窗的隔閡吹進來。溫吞到,就像是一首悠遠的曲子。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悠悠然地展現出一絲笑意。側翻過身去,抄手將她重新環抱住,就像是在撫觸一枚珍寶。
“江黎夕,睡吧。”
她用脊背朝向他,冷漠到,連自己都難以置信。她以為,她不可能會原諒江聿琛的。只是心底隱隱的痛意,如同空穴來風,來的毫無預兆,措手不及。
之後,在他溫柔的懷抱裡,一夜無眠。而她,自然也不會想到。身後的男人,亦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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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黎夕順利地搬出清檀園。臨走時,她還不忘看了一眼。她想,她大概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這裡了。黎夕每天,都照常辦公,照常上班。甚至,連生活中的隻言片語,都不曾提及過江聿琛。
就好像清檀園裡的一切,是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想再回憶起的夢。
許豫旬與蔣羽熙結婚之後,就去了新加坡。黎夕已經很久沒看見他們了,聽公司裡的人說,說是許總監當上了駙馬爺,從此一躍而上了,不問世事了。
至於,他們過得好不好。黎夕也不知道,也沒有興趣去打聽。但打心底裡,她是祝福他們的。
她也時常能在電視新聞裡看到周瀟的身影,她似乎一直被父親的負面新聞纏身。在話筒高築的法院門外,攜著同樣一身黑衣的靳嵐,快步而過。但流言蜚語總是像閥門裡的水一樣,一旦敞開,就絕不會停止。
今天,黎夕忙到了很晚。搞定了企劃案,才回了家。小公寓不算大,卻是黎夕攢了三年的錢才買下的。她一直覺得,只有這裡才是她的家。就比如江家,再怎樣輝煌,也不屬於她。
許久不曾開啟的吊燈,在噝噝地閃動了幾下後,終於引來了一室的敞亮。黎夕脫下高跟鞋,重新踏上屬於自己的小家。洗完澡,她卸下一身的疲憊,窩在沙發裡。
開啟電視,看著無聊的肥皂劇,眼皮就像是灌了水一樣,沉重不堪。她拿起遙控機,換了一個臺,午夜新聞剛剛才開始。
渾圓洪厚的嗓音,從電視機的喇叭中傳出:“為您播報最新訊息。”
這種聲音,讓黎夕覺得懨懨地。正想關掉電視,準備睡覺,卻被再一次吸引住了。或者說,這不是吸引,而是震驚。
“疑似Z市著名企業家之女,在國外自殺。現在,本臺為您帶來最新訊息。”
澄藍的海面上,初晨剛起。由於時差緣故,黑夜與白晝,不過是地球的兩端。年輕的女記者站在碼頭旁,頭髮也順著海風不斷地吹拂著:“現在,我們可以看到,現場正在進行緊張的打撈中。有目擊者稱,看到有一名女子,開著寶藍色的保時捷,直衝進了海面。傳聞失蹤者,是Z市著名企業家之女,曾有過抑鬱症史。”
女記者轉過身,示意攝像頭對準遙遠的碼頭處的一個黑影。她解釋道:“那位先生,就是失蹤女子的丈夫。女子連車墜海,已超過三個小時,生還機會渺茫。”
男人的背影,竟讓黎夕覺得恐怖的熟悉。硬挺的脊背,筆直地挺立著,卻像是孤獨到塵埃裡。他遙遙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