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6)
八月份的香港悶熱得頗為煩躁,特別是在這樣的午後,樓下樟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她焦躁地在房內踱來踱去,時不時地側過頭看一眼牆上的壁鐘。
她已經等了兩天了,她的二哥至今都未來香港與她匯合,且珠寶店的夥計也未將戒指送過來。
她不能再等了。
她開啟房門,提起裙襬便往樓下跑去,年久的木質地板發出一陣咯吱的聲響。
“周叔叔,我想去一趟旺角將戒指取回來好早些回上海,哥哥沒來我總有些放心不下。”
周禹慶聽見子衿的聲音,連忙將手中的報紙折上,抬手將鼻樑上的眼鏡正了正:“哦,昨天不是跟你說了麼,最近香港不太平,到處都在抓人,你一個女孩子出去多危險,還是在家中等著夥計來罷,也不差這幾個鐘頭。”
“可是……”
“誒……”周禹慶將她拉到沙發邊上,一把將她摁了下去:“你就坐在這裡等著罷。你二哥好歹是個男子,還怕他被人拐走不成,大概是在上海被什麼事耽擱了。若是你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你老爹還不得將我扒層皮下來?”
子衿被他一番風趣的話逗得笑了笑,便只得安分地坐在沙發上:“那我就聽周叔叔的了。”
“嗯,這才是好孩子嘛。”他伸手將桌几上反扣著的書拿起遞給她:“要不要看?”
“那個……”她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不怎麼愛看這種書……”
她發現這個周叔叔與程敬之對書的選擇上有那麼幾分相像。比如都愛看哲學政治和各種各樣的學論,並且都是未經翻譯的原本。
“你們這些小丫頭啊,淨愛看些小讀物。”說著將手中的那本書翻了翻,忽然從裡面掉出個信封來。子衿連忙撿了起來,上面大大的寫著“禹慶親啟”四個大字,看樣子是已經拆掉了一層的了。
她看著那幾個字,微微遲疑了片刻。
周禹慶暗歎了幾聲,連忙將信自她的手中抽了過來:“怎麼了?這信封有什麼問題嗎?”
她的雙眼緊隨著那幾個字,半響才開口道:“這字型倒是有些熟悉。”
“字型?”周叔叔乾笑幾聲:“咳,這字不就是模仿王羲之的行書嘛,你看著熟悉倒不足為奇。”
“是這樣麼……”她皺著眉,搖了搖頭:“不對……雖然我不大精通書法,卻曉得每個人寫字的神韻都是極不相同的……”她看向神情極不自在的周叔叔,疑惑道:“不知道周叔叔方不方便告訴子衿這封信是誰寫的?”
“啊哈,”他將信夾回書中:“這封信啊,是我一個老友寫來的,也是有許多年沒有見面了,便一直書信往來。”
“周叔叔的朋友?”她忽然想到父親與周叔叔是好友,與程敬之也是好友,會不會……會不會正巧,他們三個都認識呢?
“啊對,嗯,我一個朋友,說來你也許認識……”周叔叔撫了撫鏡框,坦白道:“他呢,也在上海,叫程敬之……你認識麼?”
“噗……”她嫣然一笑,清脆道:“我就說這字怎麼越看越像是他寫的,原來真是出自他之手。未想到他與周叔叔也認識,真是緣分。”
“哦呵……”周禹慶尷尬地笑笑:“說來我這位朋友最近正春風得意著,這不,就寫了信來說要結婚了,想必過幾天就要寄喜帖過來罷,看來我與他終於可以見上一面了。唔,子衿你也認識他?知道他的新婚妻子是誰麼?”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頭微微地低下,細聲道:“她……她是……她不就在……在周叔叔您面前麼……”
“唔……”周禹慶立即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思議地道:“原來,原來你與敬之……哎呀,真是的,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你父親先前在信上說你將要出嫁了,也不說是要嫁給哪家的福貴公子,我還正納悶著怎的我兩位老友同期有喜事呢,原來讓敬之那小子得了便宜,啊呀呀!如此我倒理解了你父親為何藏著掖著了。”
子衿被他的一番話說得臉紅,只得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道:“我先上去了。”
周禹慶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見子衿上了樓,連忙將信取了出來,又從口袋中摸出打火機,“啪”的一聲,立即點燃了暗黃的宣紙。
——
第二天早晨開啟房門時,就見周叔叔立在她的門前,將她嚇了一大跳。
“哦……子衿啊,昨晚上夥計就送來了戒指,鑑於太晚了沒有去打擾你。我便立即差人去訂了船票,就是今天早上九點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