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遺花院裡請你沐大少爺珍重身子的悍婦?」一說到「悍婦」,她止不住的笑意又冒出來。
一提起杜雲錦,沐昊然張狂的神色黯了幾分。
「根本是裝白兔的野貓,她居然敢說我的腰不好,要我少縱情聲色犬馬,不然我不到四十歲身子就掏空了,滿院子女人夜夜以淚洗面,一生無望。」
不就是狠狠地親了她一下,和以往的肌膚相親一比不算什麼,再親密的事兩人都做過,她裝什麼貞潔烈婦?還怕人家不曉得她是他收用過的女人,一名小妾的本分就是伺候他,而不是質疑他床上的男兒雄風。
偏偏她一副受害的神情,好像他是多麼罪惡深重的深夜採花惡鬼,看他的眼神是失望、無奈、同情,讓他有種被鄙夷的感覺,才會冷不防地中招了,腰上硬生生捱上一記狠捏。
「呵呵……她說得也沒錯呀,以你無花不採的浪蕩行徑,盛極則衰,說不定真給她說中了,花開到最豔時就敗了。」真是有見地的女子,叫人激賞。
「筱攸,別笑得太開懷,小心你的病。」她還真把那女人當知己,一樣的沒良心,幸災樂禍。
瘦得慘白的素手捂住胸口,趙筱攸氣弱地笑聲漸歇。
「說句實在話,我很欣賞如今的雲錦,有見識、有主見、通曉世情,她配得上你。」
「怎麼,現在就為我鋪好後路,打算讓出正妻的位置?」他笑著,但眼神冰冷了幾分。
「然弟,你認為我還能活幾年?」她覺得身子越來越差了,常常半夜睡到一半,心口絞痛而痛醒。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做好準備總沒錯。
沐昊然看著茶盅裡澄黃明亮的湯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要我說,我當然希望你能活得長長久久,就算無法幫我生孩子,至少可以幫我帶孩子,唔,不過你這身子板,想當奶孃可能沒辦法……」他嘻笑道,企圖轉換沉重的氣氛。
又拿她的身子開玩笑!她氣得笑了,很無奈的搖頭,「好啊,孩子你趕快生,生了我就帶,你也不想想老夫人多想抱上你的曾孫,枉費她白疼了你這些年。」
「我和小妾多親近,對正室置之不理,恐怕她才會氣到吐血。」祖母最在意嫡庶之別,她想抱他的嫡曾孫還有得等,她老人家得多保重。
「得了,你就會說一堆歪理來氣我,父親交給你的茶行經營得還順手吧?鋪子上的夥計有沒有出什麼紕漏————瞧你的神色是遇到耍滑偷懶的?」
真讓她料中了,那女人的心機之深絕非等閒之輩,一不留心就讓人鑽了空子。
「放心,我應付得了,她還沒本事拉垮我,你安心的養病,茶行的事我自有數,多找幾個朋友來捧場不就得了?」沐昊然狂傲的不放心上,依舊抱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
他口中的「她」指的的是賈氏,她是個極度自私又工於心計的惡毒女人,常常暗地裡搞些小動作致使他的名聲敗壞,一心要為親生兒子剷除任何阻礙。
偏偏沐昊文的外貌和才能十分平庸,沒有一樣及得上元配所生的沐昊然,兩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出色的永遠是沐昊然,被光所遮住的影子只能默默地隱於角落。
為此,賈氏更加痛恨奪走她兒子光采的沐昊然,只要一有機會便費盡心思打壓他,無所不用其極地要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失去和沐昊文競爭繼承家業的權利。
他那些還不是眠花宿柳的豬朋狗友,有幾人能託付重任?知道他不愛聽陳芝麻、爛穀子的陳年教條,趙筱攸也就不當惡人訓人了。
「杜姨娘對茶葉的瞭解似乎不少,你別嫌我多事,若她在這方面能幫得上你的忙,你不要倔脾氣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助力,不恥下問不是多丟臉的事……」
聽著耳邊細語的輕柔嗓音,沐昊然有些被人輕看的惱意,他是來尋求同仇敵愾的戰友,誰知她反幫那女人說盡好話,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
沒多待他便走了,徒留趙筱攸的輕嘆聲。
「仰月,到遺花院請杜姨娘,說我想和她聊聊。」說著,她臉色微微發白,捂著青紫的唇輕咳幾聲。
要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大少奶奶,你的身子……」仰月憂心地端來一杯溫茶,讓她緩口氣、潤潤喉。
「無礙,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夏神醫不是說過我還有三、五年可活?」她知足了,不再強求。
那是樂觀的說法,多思常慮拖不過一年,仰月不敢說出夏神醫語重心長的後話,他要大少爺做好準備,她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