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教室後門撞到一個人’抬起頭’看見蘇烈戴著口罩,死死地盯著我。
“怎麼,想逃啊?”他說。
我一邊捶著背一邊直起腰,打哈哈地說:“不知怎麼搞的,最近腰疼。你們今天演什麼話劇,能不能給我張票,讓我去瞻仰一下,提高文化修養。”
蘇烈哼了一聲’帥氣地倚在門框上說:“你腦袋裡裝石頭了嗎?我那天說的話,你忘了?還有,你在音樂廳對我做的骯髒事……”
我一聽心臟都要蹦出來了,慌忙打斷他:“沒忘沒忘,我怎麼敢忘,我答應你的第二件事,陪你回家吃飯嘛!”這鴻門宴是怎麼也躲不掉了。我跟在蘇烈身後走下樓,楊朵薇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提著畫板,插到蘇烈身邊,問他昨天怎麼沒去上國畫課。她說話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直下三千尺,問:“你怎麼在這裡?”好像我是塊被蘇烈不注意踩到的口香糖,在這裡很礙她的事。
我沒回答,楊朵薇也沒理我,她和蘇烈親密地並排走,一個勁兒問他國畫課考試的情況。我拖著步子跟在他們後面,看著楊朵薇的長裙飄飄,聞到她身上散發的一股淡淡的好聞的名貴香水味,覺得眼前兩個人的背影很般配。蘇烈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楊朵薇說著話,幾乎都是楊朵薇問他答,很冷淡。有幾個瞬間,我很想趁他們不注意逃掉,但每當我冒出想逃的想法,蘇烈就會回過頭來,確認我還跟在後面,好像他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
一直走到教學樓外的停車坪,楊朵薇問蘇烈:“你今天開車了嗎?要不要坐我的車,我載你回去。”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一輛紅色的寶馬車旁。
蘇烈指了指我說:“我跟她一起走。”
楊朵薇驚訝地睜大眼睛望著我和蘇烈,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直到蘇烈把我拉到停車坪對面他的跑車上,直到蘇烈載著我絕塵而去,楊朵薇還站在那裡有如女烈士的雕像一般。
車子駛出校門,我擔心楊朵薇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問蘇烈:“她沒問題吧?”
蘇烈嗤了一聲:“她?你說楊朵薇?她怎麼可能有問題,她比你想象中的強大多了,就像聖母瑪利亞。”我想不通他怎麼會用聖母瑪利亞來形容楊朵薇,就像用非洲的鴕鳥來形容家養的土雞一樣,跨地域跨物種。
“那個,可以問你個問題嗎?”車子開了一段時間,我生怕蘇烈會提起那天強吻他的事,想著不管怎麼樣也得找點話題聊。當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正經八百地聊天,我很難想象那種場面,好比方舟子和韓寒手拉手話家常。
“可以。”蘇烈出乎意料地答道。我一時沒從被拒絕的各種想象裡回過神,又聽他不耐煩地說,“你要問什麼?”
“哦,楊朵薇不是你女朋友嗎?你怎麼對她那麼冷淡,她看起來好像很喜歡你。”
蘇烈看也不看我,戴著口罩的精緻側臉像半開封的古董瓷器一樣,冷冷的看不出什麼表情,說話好像不是從嘴巴里傳出來而是像機器人從後腦勺傳出來一樣。他說:“首先,她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前女友,我們只交往了一個月;其次,我一直都那麼對她,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分手的時候也很平和;最後,她喜歡我是她的事,你是不是有點多管閒事?全校喜歡我的女生那麼多,每個你都要管的話,我怕你勞累到得白血病死掉。”
“切,誰要管你,只是覺得你這樣對女生很不公平,隨隨便便玩弄女孩子的真心又不是什麼好事,我是為你的名聲考慮……”
“慢著,林麒。”他打斷我,“我們兩個的關係有好到要你為我操心的地步嗎?別忘了,你現在也是被我指使的物件之一,你不擔心自己反而擔心別人,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從他嘴裡冷靜地說出“指使”一詞,有種讓人撲上去撕了他嘴的衝動。我氣得把頭扭到車窗一邊,暗暗發誓一定會逃離他的魔爪。聽到他哼了一聲,自說自話:“真心?可笑。”
兩個人再也不說一句話,沉默得像死了的蛤蝌緊閉著嘴巴。車子沒多久便駛入豪宅區,沿路是參天巨樹,枝葉茂密,天空只在中間露出細細的縫,像幾條線交纏著懸在用樹葉築成的溫室大棚頂上。車子越往裡開,環境越幽靜,除了參天巨樹,路旁還種著開著粉白色花朵的灌木,路上乾淨得一片葉子也看不見,遠處是高爾夫球場和貝殼形狀的人工湖,映著傍晚的金色夕陽,好像染色的美麗絲綢鋪展開去。這種風景,就算是蹩腳的攝影師來到這裡,也能拍出好照片登上《國家地理》雜誌。
怎麼說我在這個城市也生活了二十一年,見過不少世面,看見這種地方還是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