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陸霜鳳出車禍後的整整十多個小時,杜箬說的第一句話…
臨近天亮的時候杜箬才掙扎著站起來,因為維持同一個姿勢在地上蹲坐太久,所以小腿麻木,扶著牆沿才能勉強跨出步子。
急救室和小凡住的血液科病房有一段路,杜箬就拖著那具疲憊無力的身軀往前走。
小凡自從開始排異治療後就搬進了單人病房,宣城最好的綜合醫院,病房條件不算差。
因為陸霜鳳的突然離世,小凡的情緒很不穩定,哭了大半夜,醫生只能給他打了安定,此刻已經睡著,杜箬推門走進去,看著床上睡眠中的弟弟,因為藥物而引發的浮腫,再加上情緒極度悲傷,眼皮下面都是哭腫的凸起。
弟弟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因為父親要上班,有時候領匯出差,他也得跟著跑長途,所以大多數時間裡都是母親一個人在醫院照顧弟弟,現在母親突然離世,杜箬都不敢想象,一旦弟弟醒過來,該如何捱過這個沉痛的打擊。
杜箬那夜不知何時睡著,醒來已經天光大亮,門外有病人和護士的說話聲,她掙扎著偏了偏頭,所幸弟弟還沒有醒。
全身乏力,身上全是汗漬的氣味,她已經有兩天沒有洗澡,杜箬便掙扎著爬起來,勉強在醫院門口吃了一點東西,再打車回家,可是剛到門口,卻見槐樹下站著一個人,來回踱步,好像很急的樣子。
杜箬自己都六神無主,沒有心思管其他人,所以只以為那是鄰居或是過路人,可是很快那人就追上來,拉住杜箬,眼睛直直定在她挺起的小腹上。
杜箬有氣無力地問:“麻煩,你有什麼事?”抬頭便見是一位老太太,大概有些年紀,且眉宇間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但是卻想不出來。
任佩茵是見過杜箬的,印象中很水靈的一個姑娘,完全不似面前這副精神萎靡,有氣無力的樣子,可是她確實懷裡身孕,高隆起的小腹,嗯……她的孫子,所以也不顧杜箬冷澀的態度,先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喬安明的母親…”
杜箬一聽,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但是她不想講話,腦子裡一團亂,愛誰來誰來,她懶得理。
任佩茵見她病怏怏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便拉著她坐到槐樹下的花壇上,嘆口氣,開始將準備了一路的說辭講出來。
“我知道我這樣冒昧來見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和安明的事現在鬧得到處都是,所以請你理解我一個當母親的心情,我今天來,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放過我兒子?”
任佩茵的態度很好,語氣裡還帶著懇求的意思。
杜箬卻頭一偏,定定看著眼前的人,問:“什麼叫放過你兒子?這話什麼意思?”
任佩茵略微吐口氣,看著杜箬的小腹,繼續說:“安明已經過了不計後果的年紀,但是他現在居然為了你要淨身出戶跟顧瀾鬧離婚!為此顧瀾被氣得住院,現在還沒過危險期,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如果我兒子一無所有,你跟他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總不能你們兩拖著一個孩子重新結婚過日子?”
杜箬將頭低下去,沒有回答。
任佩茵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繼續加把力勸:“丫頭,別犯傻,你年紀輕輕,後面的人生還很長,沒必要頂著一個罵名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況且如果安明淨身出戶,你能確保自己一如既往的跟他過下去?或者換句話講,就算你不是圖他的錢,那麼就更應該體諒他的處境,這幾天的報紙你也應該都看了,全是罵你和安明的閒言碎語,你和安明差了二十歲,他拼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應該再糾纏下去…再說顧瀾也絕對不會跟他離婚,她的身體不好,安明一意孤行的要離,最終結果無非就是魚死網破,鬧不好顧瀾就心臟病發去世,這樣用生命代價換來的苟且,又有什麼意思?”
“這樣用生命代價換來的苟且,又有什麼意思?”
任佩茵說了這麼多,杜箬只聽到了最後一句,鬧中又閃過母親被卡車撞飛而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剛剛平復一點的心情又開始變得不安恐懼。
任佩茵覺得她的表情不對勁,雙手攪動在一起發抖,以為是自己的話有了威懾力,便又開口:“你也別這麼緊張,目前為止顧瀾的病情還算穩定,至於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們喬家不會不管,你照樣可以把他生下來…”說著便從挎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杜箬面前,略帶輕鬆地說:“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應該來找你,但是我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犯糊塗,你年紀輕輕的一個姑娘,大好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