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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涼月閣前朱門緊鎖,門上兩隻黃銅椒圖獸怒眼瞪視來者,明空怔怔空望了會,抬手擦去臉頰的淚痕,待心神平復,方上前叩響銜環。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婢,眉目淡淡的像是墓中壁畫上褪了色的仕女。她看著明空,並不說話。

明空自薦是新入宮的才人,賢妃命她來送衣料給淑妃。

那人接下錦緞,依舊無話,只是微一點頭。她的肩後有滿庭梅花,這時節正開得濃烈,夜色中明空辨不清花色,但直覺那是白梅,花芯中帶著點青。

老宮婢退後一步,又對明空點了下頭,爾後緩緩關上門。

此時月亮初升,簷角懸鈴清脆,明空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沉,她知再往西走便能遇上一片清池,她抬起頭,沒有看見池水,但看到了遠處的宮殿,殿脊上兩隻青黑的鴟尾遙遙相望。這兒是與皇宮最格格不入的一處,喧囂越不過來。

往回走的時候,遇上了一小叢宮監,執著火摺子將甬道的石燈逐一點亮。明空涓涓行著,亮起的宮燈一盞盞落到身後,她在心裡問自己:“剛才,你為什麼哭?”

☆、第二章

入了末冬,宮裡上下開始籌備新年宴,宮嬪們的工作也漸漸繁多起來。

一日交班,同行的徐才人邀明空陪她去趟尚衣局,她託那裡的宮人趕製了件新衣,今日試穿,想聽聽明空的意見。

每年這時各宮定製新服最多,徐惠硬是塞足了銀兩,才得到這麼一件巧麗奪目的淺碧籠裙。裙間桃花拿絲絹裁就,一瓣一瓣縫上去,足足縫了一百零一朵,襯得人恍若花中飛仙。

徐惠換上新衣,站在通天銀鏡前擺好姿勢,問道:“你看這裙怎樣?”

明空上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道:“很襯你。”

徐惠璨然一笑。初入宮時她就注意到明空了,花團錦簇的新人中,唯明空穿得最清淡,獨自亭亭站在花樹下,似為躲避豔陽,但她身上的光卻比誰都亮。她總是與一切保持著距離,一群新人扎堆討論皇上喜好的時候,她總不加入,如今各宮爭相制新衣她也不參與,徐惠覺得惋惜,她輕聲道:“明空,你有的時候和大家都不一樣。”

明空勉強笑道:“是嗎?”她沒有追問哪裡不一樣,只是眼神淡淡飄遠,看不出哀喜。

新年很快到來,除夕夜周邊各國遣使來朝,皇帝攜皇子及眾大臣於兩儀殿中宴請異域貴賓。妃嬪與公主們則在一旁的萬春殿聚首。位分高的妃子攜公主享坐正殿,皇上席間會來走動。而位份低的如明空徐惠之流,則根本沒有資格近身,只能坐在偏殿。徐惠滿臉落寞,低頭撫摸著繡在袖口的那支桃花。

燕妃對今日的宴會很是看重,因這是文德皇后故後她第一次擔當重任。韋貴妃自與皇上生分後便一心禮佛不再過問宮中諸事,籌劃宴會的任務便攤給了陰妃和燕妃,陰妃負責菜式,燕妃負責節目。此次節目除了傳統的歌姬舞蹈,還有眾皇子的獨舞,輪番上演以豐富那些歸順異族對大唐雄渾的想象。

宴會行至□□,燕妃差人來偏殿找明空,讓她去後場瞧瞧,一向乖順的小皇子李治不知怎麼臨陣罷演了,那邊正亂著。

明空離席,繞去後場。那裡帷帳深一層淺一層隔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妝間,供演出者妝扮換衣。身旁的一束厚帳中突然現出一男童,探著哭花的臉往外瞧。明空從其服飾相貌猜出了這就是十歲的晉王李治。此時遠處奔來一小宮監,李治速速躲回帳中,那小宮監也是病急了亂投醫,匆匆給明空行禮,問道:“才人可見著晉王殿下?”

明空往身後一指,淡道:“剛看到一個身影往那邊去了,似是晉王。”

宮監走開,李治現身,一臉疑惑地抬頭瞧著明空,他人生的第一次叛逆,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在這個宮嬪的幫助下實現了。那時他還不知道,他此後的人生還會有一場巨大的叛逆,緣起於她,終結於她。

明空和李治說:“不想上場表演也沒有關係。” 有人缺演,後面的節目提前便是,只要宴會不磕絆地進行,自然不會有人追究一位年幼皇子的任性。本來,若不是長孫無忌執意,燕妃也不願安排幼皇子出演,如此一來正好遂了燕妃的本意。

明空幫李治重新掩上帷帳,告訴他等下一場音樂結束了再出來。李治欣欣然縮回厚重的帷布間,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

下場的舞姬魚貫而出,聲音鶯鶯嚦嚦討論著異域客人的奇服。

明空找到督演的大宮監,以燕妃之名讓他把後面的節目往前挪。此時的後場琳琅滿目,各色舞衣道具堆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