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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要考狀元的麼?”女子無緣科舉,嫁人才是她們唯一的仕途。坐在雕花窗欞邊的明空從書頁上抬起眼,清風繾綣,一片桐葉落到了她的書卷上。

回到寢閣已是酉時,晨霜迎上來,扶明空進屋稍歇,方道:“剛賢妃差人來,請您去她那走一趟。”

“有說何事?”

“未說,聽那傳話人的口氣不像是急事。”

明空把拾回來的梧桐葉收到書案上的紙鎮下,紙鎮旁是一個棋盤,棋盤上僅落了兩個棋子。看著那棋子,明空淡淡道:“正巧想出去走走,你就不用陪著了,留屋裡幫我把床熨暖。”

晨霜應下,輕不可聞地說了句:“多謝才人體恤。”

天色尚是微朦,賢妃的寢殿已是燈火通明。

此時的燕賢妃正在案前欣賞新進貢的彩錦,月白底色的錦緞粼粼然如掬了一手盛滿晨光的春水,稍一晃動,那緞面上金絲銀線織就的千鳥便展翅欲飛。

此錦來自吳地,傳聞出手於一位隱世織娘,她既不收徒傳技,也不求財謀名,每年所出悉數上貢。往年,皇上總是把這錦緞特撥給楊淑妃使用。如今皇帝對後宮關注少了,分派諸妃新一季衣料的事就全由燕妃負責,這段羨煞眾人的雲間千鳥錦也一併落入了她的手,可該如何是好呢?

楊淑妃數年前離宮出走,此後便再無訊息。韋貴妃那會不過是提議給楊妃建個衣冠冢,僅此一句就叫皇帝生了好大的氣,從此徹底冷落韋珪。她雖無意於恩寵,可到底是連累了一雙兒女,也不被父親待見。

侍女奕珠進來傳報說武才人已到,正在外面候著。燕妃依依不捨從身上撤下比劃良久的錦,一邊指點屋裡的侍婢們收拾,一邊對奕珠道:“傳她人進來。”

明空進屋時,燕妃正在案前臨字,周身華服,滿頭珠翠,低頭一手搭著袖口,一手輕落筆尖,額間的花鈿施了金粉,爍亮得像舞伎初登場時的定睛,是她臉上的第三隻眼。

明空低身行禮,燕妃穩穩寫完一字,方抬頭笑意盈盈看定明空,柔聲道:“宮裡生活可習慣?”

明空恭敬答:“已漸習慣,多謝賢妃關心。”

燕妃笑:“私下裡叫我表姐就好。”

明空乖順道:“謝表姐。”

侍婢在一旁把燕妃剛寫完的字掛起陰乾,明空見狀,便斂著性子欣賞起燕妃最得意的書法。因皇帝推崇飛白書,故後宮妃嬪多研習此體,燕妃曾得皇上賜字,練字更是勤快,她的得意失意全在字裡。

用罷果餚,天色漸暗,明空推算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燕妃隨口道:“回去的時候順便幫我把這錦緞送去涼月閣。”

明空應下,也不多問。

燕妃見狀很是滿意,差貼身侍女奕珠送明空出門,爾後悄悄舒了一口氣。其實這錦打發自己宮女去送也是可以的,只是若被人瞧見,難免傳到陰德妃那裡惹她笑話。皇上既不願意醒,燕妃也只好陪演完這出戏。

奕珠取來一盞輕巧的漆金蓮花提燈,送至大門口遞交給明空,又滿臉狹促地近身笑問:“怎麼晨霜沒有陪著您一塊來?”

明空似笑非笑,眼神一掠,徑直離了去。

涼月閣偏居西隅,若沿著蜿蜒的千步廊正經走,很是一段長路。明空貪快,決計抄甬道過去。這甬道素日來人跡罕至,此時更是尚未點燈,漆黑稠密猶如潭淵。明空幼時原是怕黑的,可自入了宮,漸漸就不怕了,因在這皇宮裡,也唯有黑暗能使她心安。

聽到前方傳來腳步聲她才抬起頭,看到不遠處有一身影,看體形是個男人,興許是值夜的侍衛?明空提著燈,他應是早看見了,只是燈火微光不易辨明她身上的宮妃服飾,這個時辰獨自一人提物行走,更像是婢子行為,那人便也沒有行宮規避嫌。

兩人擦肩時,聽到他問:“你為什麼哭?”

明空幾乎是本能地恨恨回道:“我沒有哭!”

那人聽了,微微俯下身,靠著燈光打量她,影影綽綽中明空只注意到一雙眼,似自雲端般遠遠地望著人。

她只覺心神一恍,不過轉念間又惱恨起自己唐突,她不想多費口舌,加快步履匆匆離去。

出了甬道再走上一段便是涼月閣,此地相傳曾是隋煬帝登高望月之處,李世民做上皇帝后將這重新修葺了一番。楊淑妃多年前患了重疾,搬入此處閉門不出,皇上為其安心養病,下令不許他人探望。新入宮的女孩都對這個亡國公主有著或深或淺的好奇,貴淑德賢四妃中,唯楊淑妃未曾露面,然問起宮中老人全都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