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弘兒把他的壽度給了我,亦或是我久拖病體,損了弘兒的壽福。”
明空不想再多提傷心之事,忙把話頭引到新太子身上,說起李賢在任上的種種舉措。
李治道:“前幾日我又將明神醫召進宮,因他還精通相面,便讓他私下相了幾位皇子的面。”
明空道:“那明崇儼是如何評價諸皇子的?”
李治卻反問:“皇后怎麼看待各位皇子?”
明空道:“都是自己的孩子,自然個個都覺得好。”
李治道:“但不知怎麼,心裡總覺得他比不上弘兒。”他彷彿是在笑著說:“其實李賢是所有孩子中心性最像你的一個。”
明空倒是從未發覺這點,她低著頭在為李治剝橘,聽到李治那麼說也只是輕輕一笑並不接話,她剛要把剝好的果肉遞給李治,卻見他正陰沉地看著自己,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李治老了,像他父親李世民晚年時一樣,對年輕力壯的兒子們漸生出忌憚。他命人暗中調查太子,竟查出東宮的馬房內藏著鎧甲兵器數百具。李治神色冷峻地命人傳皇后前來,御殿中的燈火堂堂亮了數夜。
二聖實有異常,然布在東內的探子尚未傳回可靠情報。
承恩殿內燈火熄滅,太子早早睡下。殿外,淡月朦朧,一個東宮吏執著燈臺往太子的寢殿走去。
李賢警覺地睜開眼:“你近來膽子是越來越大。”
趙道生妖嬈一笑,跪在太子榻前,“我就知殿下心有牽掛並未安睡,我此番前來是為獻計的。”
李賢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趙道生道:“我們的探子都是些沒用的,不過我看那上官舍人倒是愈發受皇后器重,殿下可考慮買通她做我們的眼線。”
李賢淡淡道:“她不合適。”
“聽說,殿下最近與那上官舍人接觸了好多次,現在看來,您對她果真不同。”
李賢笑,“你這可是吃醋?”
趙道生嬌嗔地看了李賢一眼,不答,只是笑著吹滅手中燭臺,黑暗中他的身子如蛇一般幽幽地爬上了床。
☆、第二十六章
線人終於打探到,二聖這幾日夜夜閉門所談原是為太子私藏兵器一事。
趙道生收到訊息後,並不通知李賢,而是即刻告到二聖跟前,將太子這幾年暗中所做之事悉數抖露,光安插眼線這一項罪就足夠讓李治雷霆大怒。
趙道生道:“奴雖為太子親信,卻是無法忍受太子預謀傷害二聖的。”
李治陰沉著臉,太陽穴突突直跳,因為他的疏忽,明空在朝中勢力崛起,眼看著都蓋過了他的鋒芒卻無力剷除。現如今,又有個兒子將成大患,他和他一樣身上流著李家的血,是玄武門廝殺下倖存的一脈,這麼多年誰都不提那段歷史,可心底都視那場政變為景仰。李治看著身旁的明空,他一代帝王斷不能淪落到在妻與子的掌縫間求生。
明空冷冷盯著趙道生,對他的話並不十分相信,李賢已是太子,皇位將來必定是他的,若身邊無妖人蠱惑,又怎會心生謀逆。
然在趙道生的指引下,東宮的確搜出了更多罪證,八風殿的密閣中還有一堆兵器和幾封與朝中大臣往來的信函。
李治將繳獲的兵器清單遞給明空看,論數量已足夠他挾持內宮的了。先前幾夜,明空還在為李賢私藏少量兵器一事向李治解釋,如今,話已無法再圓。
李治道:“他最像你,你知道該怎麼處理。”
婉兒被雪衣急急召到了含涼殿,殿中宮人都被屏退,皇后獨自站在殿臺前遙望太液池,風吹得她的衣袍簌簌作響,婉兒見了,心中莫名不安。
皇后轉過身,語氣少有的微弱:“婉兒,你來替我寫一份廢太子書,明日下發。”
婉兒聽罷,身不由己跪倒在地,眼淚不知不覺盈滿雙目,她自知沒有資格為太子求情,她更知接下來說的話會讓皇后覺得她愚蠢,可她沒有辦法,開口哀懇道:“皇后,求您別這麼對他。”
明空看著婉兒,恍惚想起多年前也有過這樣一個人淚眼婆娑跪倒在她跟前,求她救一個人,她不是不能救,但她明哲保身,只顧自己的前程。有的時候,心裡也會想,若當年真不顧一切求李治饒了李恪,之後的人生會走向怎樣的光景。
她不是不能救,她只是一直冷靜、理智並且自私,當年她為了保全自己沒有救李恪,如今在兒子與自己之間,她一樣選擇了自己。可她疼惜那種無可名狀的愛情,明空扶婉兒起身,道:“我知道你對賢兒有心,你可以選擇留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