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個不歇,鳳九被帝君單手護在懷中,仍沒有睡醒的徵兆,而中天的月輪竟陡然拉近,月輪前橫出一座巨石,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仙者倚在巨石旁。
此乃疊宙術。墜入此鏡中人若施出重法易令此鏡崩潰,而疊宙術卻正是一等一的重法。創世者在,此鏡即便碎了還能輕易復甦,但倘他們幾人陷入危險中,交待在這裡卻未可知。蘇陌葉箭步上前:“此術萬不可施,這座土坡已有些動搖,帝座且冷靜冷靜!”
巨石旁的老仙者慈眉善目道:“依老朽之見,帝君卻比這位仙僚冷靜許多,仙僚可是因身在其中而未曾發現這個世界原本已有些崩塌之相?帝君施不施疊宙術召老朽前來探問天命,此鏡也撐不了多少時候了。”
蘇陌葉愣了一愣。
老仙者將兩手兌在袖中向東華道:“老朽枯守天命石數萬年,未想到第一個召老朽探究天命者卻是帝君。世間萬物的造化劫功自在帝君手中,老朽愚鈍,帝君並非困惑於天命之人,此番卻不惜以疊宙術傳老朽來見,不知帝君欲從天命石中探究的是甚?”
橫在圓月前的天命石隨著老仙者的話又膨大了些許,可見出石頭上一些深深淺淺的字跡來,東華緩緩道:“本君同青丘鳳九的緣分,天命石是如何註解?”
蘇陌葉面上一怔,老仙者面上亦有一怔,怔過方道:“天命石刻著神仙的天命,帝君亦知雖有天命註定這個說法,但不為人知的天命方為註定,天命若為人所知,便會隨行變化,即便今日老朽告知帝君天命石上關乎帝君同那位殿下是如何刻載,之多明日,那些刻載便不會再與今朝相同了,變好者有之變壞者亦有之,若帝君問了,同那位殿下的這線緣變壞了可如何是好,老朽竊以為帝君還是……不問為妙。”
疊宙術掀起的驟風不曾歇過,驟風之間東華淡淡道:“還有什麼能比本君同青丘帝姬無緣更壞?”
老仙者面露差異,卻只在臉上一閃,復嘆息道:“帝君料得不錯,帝君同青丘的那位小殿下,原本確是,確是半分緣分都不曾有。小殿下對帝君執著一心,雖令人感動,然緣分一事,卻由不得人力。照天命石原本的刻載,那位小殿下……一片痴心必得藏冰雪,一腔艱辛合該付東流。不過,”斟酌片刻道,“三百年前帝君放了影子下界,卻在天命石上生出一個變數來。”
帝君沉聲道:“繼續。”
老仙者捋須道:“帝君的影子下界,小殿下亦放了自己的影子下界追隨帝君,此等執著卻為罕有,不知是否感動上天,小殿下的影子下界後,天命石上竟做出這對影子的一樁姻緣來。天命所定,這對影子緣起在一個蛇陣中,被救的以身相報,救人的得償所願,一聲雖也有些許坎坷,但並非大坎坷,該和美到老的,”老仙者眼角餘光無奈瞟了蘇陌葉一眼:“無奈這位仙僚卻無意中橫插了一腳,不幸亂了天數生了枝節,天數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以致那二位本該是有緣人走的卻是無緣路,奈何奈何,可惜可惜。”
蘇陌葉臉色泛白,道:“我竟無意中做了罪人?”
老仙者道:“事有兩面,不該一概論之,在此是罪過,說不準在彼卻是樁功德,仙僚無需如此介懷,若單論此事,帝君其實當謝你一謝。”嘆道:“那二位有未盡的緣分,然影子並無來世,天命石便將這段未盡之緣安在了帝君同小殿下身上,如此,才有了小殿下與帝君後來的正經相見,若非如此,帝君和小殿下合該是終生不見的命運。”
話到此處,略有幾分躊躇道:“帝君與小殿下如今其實也算有緣,只是帝君既探問了,明日天命石自然要改寫,帝君與小殿下將來有緣無緣,卻不是老朽能分辨的了,只是老朽覺得,若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微薄之緣因帝君此番探問而消弭,卻有些可惜。”
東華淡聲道:“天命說有緣如何,無緣又如何,本君不曾懼怕過天命,也無須天命施捨。”
老仙者一震,兌袖再拜道:“老朽聽聞帝君避世,愈加淡泊,今日所見,我主仍是我主,此話老朽說來大約有些逾越,但見我主如此,老朽甚感欣慰。”
老仙者再拜之間,亭閣驀然大動,青瓦墜地,木石翻滾,蘇陌葉扶著亭柱向東華道:“可是因疊宙之術?”
帝君抬手取過仍紮在亭柱中的蒼何,開口道:“是沉曄。”
清風如舊,銀月如舊,但銀月清風之下,這個被沉曄生造出的世界卻是一派地動山搖,眼見著高山傾倒流水折道,四下裡人哭喊不絕,是此世行將崩潰的徵兆。
創世之主的沉曄既斷了求生之念,此世理當崩塌,而他們在思行河畔尋到沉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