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婁厄國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屠殺滅門，其後又發生了那麼詭異的事情，這個地方，必然處處奇詭。

當年秦王暴虐無道，不僅禍害秦國百姓，甚至傷及婁厄國，真是……死不足惜。

葉君垣聽了她的勸告，輕輕一笑，反手握住阮妗華的手，一寸一寸的指骨相扣，繼而抬頭直視謝秋雨說道：“我曾於這世上孑然一身，除了效忠之心再無其他，後來才知道人生常有許多苦辛喜樂不得於人說，陰謀算計人心險惡，都讓人防不勝防，溫心真情難得如同萬世珍寶，但是如今既然讓我遇上了，我就不會放開。”

他的聲調不高，聲音平和，甚至有幾分溫雅的味道，但是即使如此，卻足以讓人信服，謝秋雨驚異於他真誠的剖白，心裡猛然襲來一種說不出的辛酸與高興，她既為阮妗華得此良人感到高興，又為自身的遇人不淑覺得悲哀，她愛的那個人，身在高位，也常要經歷陰謀算計人心險惡，可是他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所作所為，與那些個算計的人也沒有區別，她常常覺得，在他的身邊，怕是沒有讓他覺得美好值得珍惜的東西。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對她放手。

謝秋雨已然臉色變了，滿面哀慼，但是她還沒說設什麼，就聽葉君垣繼續說話。

“何況我必然會保護她和我自己，我們一定能離開這裡。”他說話時眉目飛揚，臉容上全是自信淡定，眼睛裡甚至似乎有少年一樣的清亮身材，“等事情結束，我就娶她。”

阮妗華猛地一怔，仿若還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但是手已經開始止不住顫抖，身體裡的血液都流轉著不知名的熱感，她想剋制，卻無論如何也剋制不住，越剋制越顫抖，整個身體都顫動起來，過了片刻，臉頰上的兩抹嫣紅已經不能遮蔽。

她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嫁人，她看過別人婚儀，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禮俱備，她幫忙過操辦，也曾經參與，看過簡陋的，也看過宏大的排場，但是她只會默默地豔羨，別人來問，她表面上只是恭敬地推辭了，作出不想嫁人的態度。

可是這世上，有幾個女子當真願意孤苦浮萍一生呢？

作者有話要說：

☆、山門傾

阮妗華雙唇緊閉，怕一出口就是顫不自禁的聲息，暴露出她心裡的歡喜，她甚至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像是可以牽絆住時間的步伐，使之停滯在這一刻。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葉君垣的那一天，那是入冬後最大的一場雪後，清晨天明，天空是灰暗的，白翳遮蔽了蒼天，然而細細白雪堆積起來的地面如同光可鑑人的冰凌鏡面，雖寒冷沁骨，卻為不能帶來陽光的天色增添了幾分明媚，她在他面前失了儀態，暗自懊惱，不自覺地暴露女兒心性。

那是上輩子的第一次見面。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日他握著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側，說出讓她這麼感動到無以復加的話語，他沒有妄言生生世世，沒有愛到天崩地暗，只是這麼平靜地說出要娶她的話，卻讓她差點止不住淚腺的脆弱，若非是她面前還有他人站在那兒，若非是她尚有一絲理智之弦未曾崩斷，她真的恐怕是剋制不住情緒的了。

她竟會如此……

阮妗華說不出話來，失語了一樣，直到肖逸打破沉默。

“要進去都跟著我，山門天一亮就關了。”

阮妗華本是心神俱震，聽了他的話卻緩過神來，覺得很奇怪，問：“門關了，我們怎麼出來？”

肖逸搖搖頭，把刀從背後橫到身前，說：“我不知道，要麼就死在裡面，要麼總會找到出來的法子。”

她沉默了，是的，她差點忘了兇險難料，前面擺的可能就是明明白白的死路，但是他們只有走下去，她覺得她這輩子、上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視死如歸的時候。

肖逸要進去，是有他的原因，他籌謀等待至今，必然不可轉圜，自己要進去，是為了解毒續命，可是秋雨和葉君垣卻萬萬不必要去冒這個險。

也許……

她看了一眼肖逸，問道：“我們從這裡，趕到山頂山門，要多久？”

“不停地走，天亮之前一定能到。”

天亮之前……

天亮之前，他們就能夠到達山門，進入古婁厄的地界，那段被塵封的遺蹟和地址都會顯露在他們眼前，可是走下去，以性命為代價，真的對麼？如今這些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各自有他們的目的理由乃至執念，但是走下去……對麼？

阮妗華心緒澎湃如潮難定，一面隨著他們走，一面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