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受啊。”崔大爺吸了吸鼻子,多年的鼻竇炎在這陌生的空氣裡呼吸時,似乎更容易不通暢。
“行了行了,東北更冷呢。”崔大媽露出一副倔強的樣子。
崔大爺不再說話牽著崔大媽的手只管走,夕陽只剩下半張臉,竭力想多撐一會兒最後還是完完全全的掉下去,街口的風一路吹來,拂過路上大爺大媽們的衣角,帶著人們的溫暖,向街尾散去。
4
可是二花到東北後就沒再回來,夏天過了冬天,冬天過了輪迴。村裡的話就傳開了,“二花跟老男人跑了…”“二花跟學校的教授有一腿…”“二花有本事把爹孃忘了…”二花的爹孃一掃當年風光,心裡也由擔憂變成了憤怒,臉上掛不住面子,還被村裡人指指點點。
二花爸在大隊門口當眾說沒二花這娃,氣哄哄的走回家,汗滴到石子路上一下就被太陽蒸得沒了影,冒的白煙都看不見。
訂的婚事雜了,二花爸也不再見人就捧著洋意的臉提起二花,二花娘也變得愈加沉默,大良一年一年的種瓜放羊,春天過了夏天,冬天過了輪迴。直到有一天大良扔下包好的樹葉子匆匆忙忙地跑到村頭找他爸。二花來信了!二花爸從石墩上站起來拍拍屁股就往家趕,腳下帶起的塵土一路飄。
信是去鄉里取包裹的大根看見的,郵戳是幾個月前。
爸媽:
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跟戴明已經到北京了,工作的事情都辦好了。女兒知道這樣很不孝,但現在都婚姻自由了,外面的世界還大著呢!你們讓女兒讀書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嗎?這走到首都的事在咱鄉可就你們女兒一個人呢!戴明是建築師,工資待遇好,沒啥擔心的。現在家裡也沒啥負擔了,把地種好,羊養肥,給大良娶個媳婦兒,不用操我的心。我工作剛找,暫時不能回去,你們要保重身體。
二花
X年X月X日
一封來自遠方的信卻也讓二花爹孃讀出了家鄉的味道,冬日的陽光灑在信紙上犯起層層溫熱,恍惚間似乎能看見二花那張倔強又要強的臉。
轉年春天,寸頭河裡綠了一溝的草。
5
“崔大姐。”
“哎,誰?”崔大媽邊應聲邊開門,“喲,安妹子啊,啥事啊?”
“哦,也沒啥,就是尋思著整天呆衚衕裡挺悶的,您不也一個人嗎?麻將三缺一,要不咱湊一盤?”
“哦…這…”崔大媽尋思了一會兒說,“那行,妹子你在這等著,我進去跟老崔說聲就來。”
看著崔大媽蹣跚向裡屋走去的背影,安嬸明晃晃的眼珠子盪出幾分哀傷。
“唉,你們聽說了沒有,衚衕準備拆遷呢!”嚴大爺打出八條,扔的有些遲疑。
“拆就拆吧,這不早晚的事嘛。”
“對啊,隔鄰區的老胡同早拆了,這祖宗留的東西,是一件都留不住啊!”林奶奶看看手裡的牌。
“這拆了我們怎麼辦呢?”
“還能咋辦,時代往前趕的,找個清靜的地方住吧,咱們也沒多少年光景了。”
“唉,老了經不住折騰了。”安嬸說完看著一旁認真瞅牌的崔大媽,“崔大姐,這拆遷了你啥打算呢?”
“啊?我啊?”崔大媽猶豫著打哪張,“回家看看大良吧,有些年頭沒回去了。”
“也是,年輕的時候都想往外跑,老了還是覺者自個兒的窩好。”
“這幾年老崔身體不好,別看白天活頭活腦的跟我開玩笑,這一到晚上啊,喘得厲害,他以為我晚上睡著了不知道呢,其實我每天半夜都給他拍胸口,說話哄他…”崔大媽說著眼裡笑出了淚花。
圍坐的大爺大媽互相對望著,皺紋裡流露出憂傷。
老頭子啊,今兒幾號了?
臘月初七。
哦,那明兒我給你跟孩子煮一鍋臘八粥吧?
7
那年二花24,崔戴明32,二花做報社編輯,崔戴明做工程設計。
二花30歲那年在行業裡有了一席之地,要強的二花自然想獨立門戶。二花做事向來認真,行業裡的人也認識不少,報社做的倒不錯,只是二花的報社以閒聊趣事為主,這樣的刊在當時只有少數的有錢人沒事拿來飯後磨牙,並不受歡迎。可二花覺得新聞報太多了,硬是不改道。有幾年崔戴明掙的錢全被二花投在了報社上。崔戴明向來把二花當小孩兒看,只要不是錯事,就隨她。說也好運,沒幾年就趕上了改革開放,各行各業欣欣向榮,尤其是娛樂休閒的玩意,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