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竟敢衝撞太子,還不向太子賠罪?”
惜月一怔,她雖不通人情世故,卻也知道太子是她惹不起的,尤其是燕詡曾一再告誡她,他在翼城身份尷尬,萬不能和太子起衝突。她方才一時意氣,確實太過魯莽。可明明是太子不對,眼下卻要她主動賠罪,她囁嚅了幾下,卻是說不出口。
院中一時鴉雀無聲,眾人只覺冷汗涔涔,正愁不知如何收場。
太子終究對這位堂兄有幾分忌諱,整了整微亂的衣衫便道:“罷了,我也不是那無理取鬧的人,她既是瑾雲的人,我又豈會與她計較?此事就算了。”
明明是他故意挑釁在先,如今還要作出一副寬宏大度的姿態來,如果可以,惜月真想撕掉他那張賤嘴。可此時,她也只能按捺著心頭怒火,低著腦袋站到燕詡身旁。
燕詡朝太子一揖,態度恭謹,語氣亦無絲毫波瀾,“太子寬宏,是瑾雲管教不力,惜月心竅不全,還請太子莫與她計較。若太子喜歡吃兔肉,我明日再讓人送幾隻到太子處。”
燕旻訕訕別過臉,清了清嗓子道:“不必了,這麼一鬧,現在聽到兔子兩字便腦殼兒痛。明日還要早起,我先回去了。”他擺擺手,便自行離去了。
太子一走,眾人頓時鬆了口氣,可也沒了再繼續行樂的興趣,紛紛行禮離去。
待眾人散去,院中只剩了燕詡和惜月兩人。惜月絞著袖子,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尤其他方才那句心竅不全更是讓人傷心。
她低聲道:“是太子先挑起的事端……”
燕詡負手而立,冷冷看著她,看得她心頭慌亂,垂下腦袋不敢做聲。
半晌,燕詡輕嘆一聲,才道:“瞧瞧你的模樣,成何體統,還不回去?”
惜月看了看自己身上,裙裾上滿是油漬,還散發著烤肉的餘香,她頓感窘迫,燕詡一向喜歡潔淨,她這般模樣,簡直不堪入目。她顧不上委屈,匆匆應了一聲轉身便跑。
伺候的宮女放好熱水便退下了,浴房裡水汽蒸騰,大而圓的浴盆裡撒了梅花瓣,發出淡淡的梅香。
溫熱的水包圍著身體,寒意和疲憊盡消,惜月將腦袋枕在木盆邊緣,兩手輕輕劃拉,將水潑到身上。片刻後,她抬起左手,望著手腕上那道突兀的疤痕怔怔出神,燕旻的話再次在腦中響起,連自己是誰也不記得的呆瓜……
她確實不記得三年以前的所有事了。
她腦中最早的記憶,是某一日醒來時,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陌生的宮殿,陌生的廂房,陌生的床,床邊站著幾個陌生的宮女……隨即一陣腳步聲傳來,那些宮女跪倒在地,她的心裡頓時一陣驚恐,慌忙將帳幔落下,抓過床上的被褥,哆嗦著縮在角落裡。
一陣光亮透了進來,帳幔被人掀開,一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床邊,望著她柔聲道:“惜月,你醒了。”
他的聲音真好聽啊。她抬頭望他,他站在床邊,挺拔的身影將日光遮蔽,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到一雙深邃無底的眸子,眸中波光流轉,只是……她的腦中卻一片空白。
她顫聲問他:“你、你是誰?”
他淺淺一笑,“你忘了?我是瑾雲。”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那……我又是誰?”
“你?你是惜月啊。”
“惜月,瑾雲……”她低聲呢喃,帶著惶恐,兩手攥緊了被褥,“我是惜月?可為何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看著她,幽深的眸子似要看進她心裡,緩緩朝她伸手,聲音帶著誘人的魔力,“惜月,別怕,你只是生病了。來,我帶你重新開始。”
於是,她便成了他最寵愛的舞姬,而他則成了她的全部。她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為他起舞,她沉浸於他看她翩翩起舞時痴迷繾綣的目光,儘管她有時會懷疑,那樣溫柔又沉醉的目光,果真是因為她嗎?
沒有人會樂意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惜月也一樣。她曾無數次向燕詡試探,可燕詡顯然不喜歡她對自己的過往尋根追底。每當她變著花樣試探,燕詡總會沉了臉,他生氣的時候臉上並無怒意,可是他臉上的寒霜卻讓她生怯,他平時雖然事事著順她,可若是她惹他不滿了,他會很久也不去看她,她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
於是她妥協了,再不敢打聽關於自己的一切。只是,夜深人靜之時,有關自己身世的事情依然會困惑著她,就像今晚,燕旻那一句“呆瓜”便狠狠刺痛她的心。想到今晚的事,她不由眉頭微蹙,她魯莽的行為必然惹得瑾雲不快了,不知這次他會如何懲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