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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那骨節分明的手掌暗中用力,好似在懲罰自己方才對他的挑釁,鸞枝手心一緊,暗暗惱了沈硯青一眼,也只得倚著他走路。

沈家馬場坐落在城外五里坡,早先的時候還只是漫山荒草。老太爺在世時夢見這裡長了一顆大樹,搖下來都是片片的鵝毛雪花。算命瞎子說這些雪花乃是白花花的銀子,此夢乃大吉之兆。老太爺便二話不說,籌了銀子將整個山頭買了下來。

馬場是沈家眾多家產裡的頭一大項,每年除去商戶鏢局的各個零散生意,光朝廷的採買就已經很是不菲。正值冬日,漫山遍野的雪,馬概頂上的稻草結成了霜冰,亮晶晶的。晌午暖暖陽光打照,莊戶們挑水掃地,來來去去間一片祥和熱鬧。

前方柵欄邊聚著一群人,聲音嚷嚷,好似在爭吵。

沈硯青眉宇微凝,推著輪椅跟過去看。

“……二、二爺?”莊戶中有常回沈家大宅辦事的家奴,一抬頭驚訝得連話都說不齊整。二少爺少年時最喜歡來這片馬場騎馬作畫,自從落進冰湖傷了腿後,於今已有六年再未踏足過這裡半步……今日這是颳得什麼風?

“嗯。”沈硯青擺了擺手,用眼神制止。

家奴慌忙緘口,自動讓開來一條道。

那中間卻原來躺著一匹病馬,只見口中吐沫,眼睛半張,只剩下虛弱地呼吸喘氣。

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小夥正和一個髮鬚斑白的老漢對峙著。

小夥子生得高瘦英俊,只表情卻很是冷然:“每日的飼料都是由庫裡統一派發,如何獨獨就你這隻病了?頂頂好的一隻種馬,讓上頭知道了要如何交代?你今日非得給我個說法!”

那老漢已有六十左右年紀,勾著瘦削的脊樑骨,滿面都是冤枉:“嚴監工的意思,莫非是我給這馬下藥了不成?…你、你去問問,我柴老漢從老太爺在世時就在這裡養馬,哪隻馬我不待它是自個的親兒子?我便是傷害我自個,也不可能捨得去害它…”

他說的義憤填膺,那叫嚴監工的男子卻根本不買賬,依舊肅著臉色責問道:“我只記得大堂裡還掛著老太爺的‘恪盡職守’四個大字,不管輩分資歷,在我這裡只論事實說話。你且說,昨晚這匹馬是你喂的不是?”

“是。可我照顧了它五六年,若是想害它,又何必等到今日?”柴老漢言辭耿切。

嚴監工便不再多言:“那便是你的責任,我自然要盤問你。”

柴老漢百口莫辯,氣得捶胸頓足:“你,莫要以為你是表少爺聘來的監工,就可以這樣仗勢欺人!我、我進城去找老太太講理去……”說著,忿然撥開人群要往馬場外頭走。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指責嚴監工不通人情。

沈硯青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嚴監工好一會兒,見他不論旁人如何指責、依舊不予動容,心中不免生出些許計量。

嘴上便開口道:“這馬都已病成了這般,你們不去叫獸醫過來驗看,只在這裡爭吵什麼?”

清潤幽涼的嗓音,聽得柴老漢鈍地一愣,抬頭起來眯眼細看,忽然的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位可是二、二少爺?您可有六年沒見了……年年冬天都受著您的恩惠,藥啊棉被啊每年都不少給老漢送。老漢我是掏心掏肺把爺的馬場當做是自個家在操持,爺您今日務必要給老漢我做主啊……這、這冤枉人的事兒,我老漢扛不起,扛不起…”

聲淚俱下。

沈硯青聽了這一會,大約也聽出來一些因由,一雙冷峻鳳眸望嚴監工身上微一掃量,只是沉聲問話:“是幾時發現它躺倒的?如何就一意認定是柴老漢?”

曉得眼前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沈家嫡二爺,嚴監工慌忙拱手作了一揖。語氣卻依舊不亢不卑,只恭敬道:“早上才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站不起來了。從昨夜到現在,只吃過一頓,方才獸醫也來過兩回,都說查不出病症。這馬乃是眼下場子裡最難得的一匹上好種馬,無端端就這樣死了,奴才不能不去查它個根底末節。”

“很好。”沈硯青心中掠過一絲欣賞,撐著椅子站起來,撩開下襬走過去端看。

一旁孟夫人宋英慌忙提醒道:“既不是中毒,怕不是生了瘟疫。你看看它脖子底下,是不是藏著什麼疹子?”

沈硯青拾起短棍輕輕一挑——那馬脖子的軟毛底下紅紅綠綠,果然密茬茬佈滿了一圈的小毒疹子。

“嘩啦——”

一群人趕緊個個散開。

沈硯青面色一沉,扶著魏五的胳膊站起來:“速度將它隔離,再請獸醫觀察兩天,不行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