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隼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無比討厭,他吼道:“哼,你是跟他上了幾次/床才讓他鬆口的?我找人查過了,暫不起訴的犯人條//子們不收,他應該是被江圖南自己關著,關在哪兒鬼才知道!”
我忍住自己的一肚子火氣,對他說:“好吧,你先找著,我先拖著江圖南。”
電話那頭的周隼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一樣怒氣衝衝的,他說:“那個傻子我馬上就找人弄出來,你不用跟他磨嘰,那些有錢的沒一個好東西!”
我還沒接話,電話裡就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我愣神一下掛掉電話。
或許是我在千佛眼呆太久,什麼惡人都見過,看著什麼樣的壞蛋都不怎麼一驚一乍了。
比如說周隼。嘴巴賤死,心眼子毒死,剩下的,倒也不是特別窮兇極惡。他本是恨死了阿周叔一家,但當我們帶著一個殺人犯離開江家,走投無路就要在天橋下面打鋪蓋的時候,是他找到了我們,給了我們一條活路。
章三五:再遇
人生中第二次見到周隼的時候是我高二下半年的十一月,那時候距離在阿周叔家以“野種”的身份第一次見他,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據說,他一年都沒有回去過阿周叔的家,而我,也徹底忘記了那張見過一次的臉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那個年齡,我像很多同齡人一樣,有點青春期叛逆,喜歡聽搖滾樂。聒噪的金屬音入耳,不覺得吵鬧,反而覺得那才是“範兒”。
我的閨蜜徐安怡和我有同樣的愛好,我們倆最愛的事情就是每個星期天坐地鐵去文化市場的地攤上,淘來各種地下樂團新出的唱片。這些地下樂團大多打扮怪異,行為乖張,不被大眾所知。唱片大多粗製濫造,封面都沒有。但對於被”追求個性“的文化荼毒了的我們來說,這才是牛掰!
我最喜歡的一個搖滾樂團叫“lairgame”謊言遊戲。樂團的主唱叫“隼”。
有一次,我和徐安怡逃課去看他的演唱會。
舊工廠廢墟上臨時搭出來簡陋的舞臺。隼赤裸著上身,下邊穿一條破爛的牛仔褲。麥克風上纏繞著一支薔薇,遮擋住他線條凌厲的臉。
隼把菸頭在薔薇上掐滅,對著臺下亂晃的刺眼白光,歌聲嘶啞。
我和徐安怡偷偷溜到到後臺要簽名。遠遠地瞅見隼走過來,作為2b的我首當其衝,拿著海報和簽字筆,勇往直前地撲過去準備堵路。
但沒想到舊工廠改的場地地面上都一些機床釘子,我一個不留神就絆住了,摔了個狗吃屎。
等我慘呵呵地捂著膝蓋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這個世界模糊的很吶,因為我左眼的隱形眼鏡摔掉了……
五百度的近視讓我完全變成睜眼瞎。我只好一邊喊著徐安怡的名字,一邊像一隻鬣狗一樣匍匐在地找著那個完全透明的小東西。
一隻鉚釘鞋在我的旁邊停下來。
我一抬頭,發現隼正彎下腰來看著我!
我的小心臟瞬間把持不住了,也不管什麼隱形眼鏡,拿著海報就往他懷裡塞,語無倫次地說著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喜歡你的音樂吧啦吧啦的。
隼沒說話也沒簽名,他突然按住我激動地亂晃的胳膊。
他把手指放進嘴裡,片刻後又拿出來,一點一點地靠近我的左眼。我這才發現他食指的指腹上託著一隻透明的小東西。
“別動。”他說,聲音並沒有舞臺上那麼沙啞叛逆,目光也很清澈。
他把隱形眼鏡給我戴上,我的世界又重新清晰起來,我看著眼前這個人,可是他卻低下頭給我簽名。
我突然覺得,他低下頭的樣子十分熟悉。
他把海報遞給我,上面飛花大草地寫著“周隼”。
徐安怡這才追上來,神秘兮兮地問我:“何月西,你發什麼呆嘛,他給你電話號碼了?”
“哪有哪有。”我連忙擺擺手,心裡想的卻是:他姓周嗎?聽阿周嬸嬸絮叨過,阿周叔的那個“野種”似乎也叫周隼……
章三六:不在場證明
後來我知道,隼和周隼竟然真的是同一個人。周隼是阿周叔口中的不肖子。他不僅不上學,玩搖滾,還和千佛眼那些“雜碎”們混在一起。
在不知道第幾次從治安署簽字領人之後,阿周叔聲色俱厲地對我和月銘說:“你們倆給我記住,離那個傢伙遠點,他遲早會幹出來什麼殺人放火的不得了的事情!”
但沒想到,犯了不得了的事情的,卻是平日裡最乖巧的月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