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道消失,便見孫昭在他身側緩緩跪下,伏在地上道:“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皇帝愈發糊塗,“你有何罪?”
“兒臣自回宮以來,居住在廣陵殿,太子洗馬每日教授兒臣讀書。”孫昭說到此,抬起頭來,“久而久之,便與侍奉兒臣的宮女兩情相悅。”
楚天白聞此,面色微變,目光落在孫昭臉上,但見她坦坦蕩蕩,並無愧色。
“太子洗馬尚未婚配,婢子身份低微上不了檯面,兒臣便默許了二人的私情。”孫昭又磕了個響頭,“不想竟惹出了這番禍端,有損皇家顏面。”
“那婢子叫什麼名字?”皇帝沉聲問。
孫昭張了張口,忽然覺得胸口遽然收緊,卻終是顫抖著答話。
皇帝聞言,半晌沉默不語,孫昭跪在地上亦是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許久,他悠悠道:“傳楚雲軒覲見。”
楚雲軒被縛了雙手,跪在遠處,見到兄長與公主都跪在地上,御書房氣息沉悶,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何事。
“朕聽聞,太子洗馬昨夜與一個女子暗通款曲?”皇帝的聲音更是沉悶。
楚雲軒望向孫昭,但見她低著頭跪在地上,身子單薄消瘦,側臉線條柔美。不知為何,他連夜帶玄音公主出宮之事被兄長知曉,兄長便要執意求聖上允了這樁婚事。
楚雲軒原以為玄音公主的情愫,也與他心中所想相同。可見她此刻愁容滿面的模樣,他忽然明白,原來所謂情愫,只不過是他一人的執念。
楚雲軒萬念俱灰道:“下臣罪該萬死。”
皇帝卻忽然笑了,“兩情相悅,朕又怎會棒打鴛鴦?說說看,你心儀的是哪位公主?”
☆、禍水紅顏(二)
孫昭的一顆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方才父皇已經問過她,為何還要再問楚雲軒,她分明說太子洗馬與廣陵殿的婢子兩情相悅,到了父皇口中,怎就成了公主?難道說父皇自始至終都未曾相信過她?
母妃當年因何偏居冷宮?她為何七年不得回宮?貴妃林氏實乃北齊細作,父皇亦知滑胎一事不過是一場陰謀,可當年的真相卻永遠不能重見天日。
孫昭不由雙手冰冷,原來父皇當年不信母妃,今日也不信她。若說起緣由,畢竟是父女間心存了芥蒂。
楚雲軒揚起臉望向皇帝,見萬人之上的天子正笑望著他,那笑容和煦卻令人恐懼,只要一句話,他或許會保全性命,亦或是身首異處。
楚雲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落,拂過孫昭的側臉。只見她容顏俊麗,頸項優美,她離他那樣近,卻又那樣遠。他心知死生由命,卻不能因此拖累了她。
楚雲軒緩緩張口,吐出兩個字。
“子有。”
“子有。”楚雲軒重複了一遍,“下臣對廣陵殿的宮婢子有頗為喜愛,卻擔心公主知道此事責怪下臣,因而欺瞞殿下,趁夜邀約子有。”
他的聲音清晰地撞擊著她的耳廓,孫昭忽然身子一軟,幾欲哭出聲來。
皇帝聞言哈哈大笑,“竟有此事?”
楚天白未料到楚雲軒如此作答,怔忪半晌,忽然伏在地上道:“下臣管教無妨,請陛下責罰。”
“少年男女情竇初開,又有何罪?”皇帝語氣愉悅,彷彿方才的沉悶只是錯覺,“不過……宮婢的地位卻是低了些。”
“子有畢竟是服侍過兒臣。”孫昭低著頭道:“請太子洗馬好生待她,許以貴妾之位。”
楚雲軒悽然一笑,“下臣自當謹遵公主教誨。”
孫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既然父皇還政,太子也將不日回朝,請父皇准許兒臣回曲陽觀清修,為父皇、太子祈福。”
皇帝面上明暗浮動,他不由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你是朕親封的鎮國公主,無須再回曲陽觀裡受苦。”
孫昭不記得她是如何離開御書房,只知一雙腳猶如灌注鉛水,重似千斤。太子不日將回京,她的寢殿便由廣陵殿轉為長陵殿,恰與萬壽殿的宮群相隔不遠,倒是方便了她每日去萬壽殿請安。
子有既走,身邊也沒有一個能說話的宮婢。孫昭百無聊賴地坐在廊簷下的石階上,望著土裡心冒出的嫩芽出神。
青石臺階之上,一雙女子的足愈來愈近,腳上著碧色的繡鞋,卻比普通女子的足更大些。孫昭抬眼去瞧,但見那女子身形纖長,面色紅潤,見到她盈盈福身,“奴婢是長陵殿的領班宮女時雨。”
時雨?時雨!孫昭猶記得那一晚住在齊驍府上,隱約有個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