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美人以作警示。然而,如今沈氏已廢,原先沈氏在要職上安插的人全遭貶謫裁撤,監管大不如前。楊氏無沈氏之能,身為皇后卻難行中宮之權,威信盡失。永巷人心四散,眾人各懷心思。
如果說內廷不穩只是其次,第二件事則更令陳愈頭疼——東宮生變。沈氏已廢,她的長子陳源自動喪失了自己嫡長子的身份,一夜之間淪為庶人之子。這種尷尬的地位令陳源覺得十分不安。如今,楊氏的第一個孩子,西陵王陳澈,才是如假包換的嫡長子。嫡長子尚在,庶子怎可為儲君?但畢竟陳源是陳愈培養了多年的東宮太子,沈氏被廢之前便已經賜予他監國議政之權。太子賢徳,朝野贊服,連陳愈私底下都十分滿意。倒是西陵王,空為嫡長子,卻從未被當作儲君栽培,雖然就封,封國治理的也不怎麼樣,毫無儲君之才。自古太子立嫡立長,陳愈卻因為多種考慮猶豫不決,易儲之事被一拖再拖。
東宮歷來乃一國之本,不可輕言廢棄。但,若要庶人之後繼續為太子,必然會依仗那些殘存的舊貴族勢力作為依靠,一旦登基,恐怕陳愈之前為打壓外戚、貴族做出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這兩年來,朝中兩派為爭國本,勢成水火。只是隨著楊氏興起,沈氏、周氏倒臺,陳源愈發感到寒心與不安。
終於,更始十七年十月底,在廢后兩年之後,太子陳源與東宮三師一同上了一道請辭奏疏,請求辭去東宮之職,謫守地方郡國,改立嫡長子陳澈為太子。另外,太子陳源又上了一道奏疏,說自己的生母沈氏病重,身為人子不願見母親在北宮受苦,請求陳愈釋放自己的母親出來,自己願帶母親與殘餘的沈氏族人一起去郡國另行奉養。
以孝為由,固辭東宮。此乃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朝野譁然。
沉默了三天之後,陳愈終於同意了陳源的奏疏。一同隨著陳源被打發走的,還有沈氏其他的子女們——既然沈氏後人不可為帝,便要防範沈氏一族死灰復燃。除了沈童那個風流倜儻的弟弟沈子馮,被一幫成日與他一起瀟灑快活的紈絝子弟們給想辦法保了下來,留在京中,其餘無一倖免。
十月二十日,陳愈下旨,封沈氏二子濉為河間王,三子淇為淮南王,即日前往封國。沈氏原本還留在京中的另外兩個依靠,被分別驅逐到兩個相距遙遠的郡國。從此天各一方,聯絡不便,也不可能再有資格回來爭皇位了。
十月二十四日,廢太子陳源,改封為西陵王。而原先的西陵王陳澈,則被改立為東宮太子。與更始十五年一樣,一廢一立,頃刻一卷詔書之間,而東宮國本,早已顛覆。
十月三十日,沈氏獨女景安公主被賜婚給戎狄王獨孤信,遠嫁和親。景安公主本是唯一的嫡公主,從心高氣傲,卻在楊皇后的意願下,被強行送去和親,自然是千萬般不願。聽人說,景安公主氣得闖進了北宮去找沈氏哭訴,卻被沈氏的慘狀給嚇壞了——這兩年沈氏被關入北宮,受盡楊皇后折辱,慘不忍睹,就連趕來的西陵王陳源與安樂侯陳照,都嚇得面色慘白。
景安公主還是走了,為了她母親能夠平安出北宮。
十一月,沈氏被陳愈從北宮釋放出來,改封為西陵王太后,協同沈氏其餘族人隨子前往封國。未及西陵,薨,葬於灃縣。
自此,沈氏與楊氏之間,長達十幾年明爭暗鬥,終於以沈氏身死,子女遣散,族人連坐為結局收場。彷彿一場大火,毫不留情的燒掉了沈氏百年基業。唯一倖免的,是還未及冠的沈氏幼子,安樂侯陳照。
昭帝遺孀宋太后親自跑去長樂宮向陳愈請求,正式代為撫養陳照,希望留他在京城。年邁的大長公主也拖著病體一同去求陳愈。楊氏不好不給這兩位面子,不敢口出反對之詞,陳照這才給留了下來。可憐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小小年紀,便沒了母親、兄長,在京城唯一的親人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每日只能對著宋太后在長信宮中十分苦悶。雲言漸漸長大,能跑能跳的,很喜歡找兄長一起玩耍,我便時常接晦之過來晗光殿小住,和雲言一起玩耍。沒過多久,這兩兄弟已經好的離不開彼此了。後來,晦之索性求宋太后把自己的鋪蓋和衣物送了過來,賴在晗光殿不走了。晦之就這樣,成了我的養子。陳愈聽聞此事,也只是一笑置之,任我自行裁斷。
如今的我,已不同往日。
沈氏死後,我又漸漸得寵。而楊氏,卻在漸漸失去她昔日為宸妃時的盛況。永巷之中,能見到陳愈最多的,除了皇后楊婉宜,便是我了。陳愈曾經對楊氏表過態,永巷女子非生育不得進封更號,以此來保證楊氏的地位。但他沒有對楊氏保證不碰別